常乐山在前头探好路,她便带着五娘移步到了一座石桥边上。
两人一左一右的护在晏昭身侧,给她隔开了一个小小空间,虽然不能完全隔绝人的视线,但此处人少,空气流通起来,味道却也没那么纷杂。
冷不防被人扯住了衣角,低头查看,见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女郎,瞧着比白蘋还要小些。她显然比晏昭他们要早到,因她个子小,被树荫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衣服上下都是补丁,针线看得出很粗糙,深色的布料被洗得有些发白,是个很干净的小姑娘。她臂间挎着一个花篮,见晏昭低头看她,立刻松手,转而摊开自己的手掌。
手掌上干干净净,指缝尖有点泛红,大概是采摘花束时被花瓣汁水给染上的。她的眼神怯懦又期盼,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哥哥,我送支花给你,有了它,就不难闻了。”
晏昭看她挑挑拣拣篮子里的花,午后的花不似晨间那般娇艳,有些花已经开始打了卷。可是她仍是择了一朵最饱满的送给了她,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聊胜于无的遮掩住了那些气味。
她伸手接过那支花,道了声谢。
就近找了个树下的石墩子坐着,看着小女孩对着来往的客人兜售花朵。花的品相不是太好,又不是什么必需品,大多数人都是拒绝,极少数人见她模样乖巧,可怜她给了几个铜板。
那边的白蘋逛的差不多就循着过来找她,晏昭从中挑拣出了一支簪子上前递给那个女孩。
“谢谢哥哥,但这我不能收。”女孩大约是有家里长辈叮咛,不敢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
晏昭直接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头上,精致的发饰给她增添了不少光彩。
“你送我一朵花,我还你一朵,这样也是公平交易。”
女孩心里欢喜,也喜欢这个长得漂亮的哥哥,但也知道这个交易并非等价,手忙脚乱的想要摘下。
“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便每天送些花去我府上,算是你我定了契,逢月去账房那里结钱就好。”
晏昭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她点头答应,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把最好的花送给她。
“你的花都焉了,剩下的我都买了。”晏昭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那边茶楼对面胡同里的几个跟你一般大的孩子你认识吗?”
女孩眸光一紧,似试探又似胆怯,刚刚得到的簪子也变得烫手了起来,她细声细气的说道,“他们偷了哥哥的荷包吗?我找他们要回来。他们不是坏孩子,都是家里的孩子太多了,分不到吃的。那些铺子和码头上都不收孩子,他们赚不到钱,又实在是太饿了。我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我会跟他们讲清楚的,哥哥千万不要去报官。”
晏昭见她一脸警惕,便止了话头,附耳在五娘身侧说了几句。
温五娘随即将晏昭打算在附近设立粥铺的事告诉她。她的声音婉转悦耳,温温柔的,安抚住了小姑娘的不安,“你既然与他们熟识,让他们去摊子上帮点忙,有了事情可做,叮嘱他们不要再干这样扒窃的勾当了。”
“素娘谢谢哥哥!”素娘闻言顿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谢,“哥哥真是大善人!”
晏昭的内心虽然平静,却还是勾起了唇角朝她笑了下。
与他们相隔不远处的马车上,正在风头上的静安郡主端坐在轿子里,对面是她的母亲,大衍朝的唯一长公主。此刻这位长公主训诫着她那日当街纵马的糊涂事,
“你要庆幸陛下那段时间不在燕都,闹市纵马倘若上达天听,任你是皇亲国戚也是要认罚的。”
静安郡主宋琳琅只点头连连“嗯”声作答,手上小动作不断,悄悄掀起轿帘一角,朝外头看着。
“马上要成亲了,如今这门亲事遂了你的愿,你且稳重些。”
宋琳琅左耳进右耳出,长公主说的话她都能背下来了,无非是让她本分娴静一些,勿要老在外头胡闹云云。听来只觉无谓,她无意看向轿外,视线正好定格在了晏昭朝着素娘笑的那一幕。
不由得心痒难耐,这燕都里的美人她见过不少,无论是淡雅如竹还是富贵牡丹,但从无一人如眼前人这般,明知是镜中花,水中月,仍情愿叫人沉溺于这种虚幻之中。她不由得探寻的往那里看,想再仔细瞧瞧。
还没等仔细瞧上一眼,掀轿帘的那只手被长公主给打了下来。
“看看你这做派,哪里还有个金枝玉叶的样子?!”
她低头装作认真听的样子,心里仍在回味着刚才的美人。
“把你外头那些阿猫阿狗都收拾干净了,荣国公府不是任你揉搓的玩意儿,惹了嫌也不要指望谁给你兜着,你祖父在朝堂上偶尔也要避避锋芒。”
长公主的苦口婆心注定是要被辜负了。
这门亲事是宋琳琅自己去皇帝那里求来的,说是没感情是不可能的。人在生死之际对救了自己的人,心生爱慕不是件稀奇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玉面郎君,生得芝兰玉树,气度不凡。
自定亲以来,她便颦颦朝着对方示好,做足了讨好的姿态。可他总是不冷不热的,她这头也就渐渐冷了下来。
但要是就此放下也不可能,她虽贪心风花雪月,却还有些少女情愫,如今已成定局,无论柳千鹤乐意不乐意,都会是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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