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苦涩一笑。

“我只是让你来提份礼品呢,不曾想让你误会了,真是惭愧呀!”

这几日,她一直在酒店,参加全国商务会议。

有位客人,是父亲战友,前来拜访故人之后,顺便带上两份土特产。

她走过去,抬手抚摸礼品盒精美外壳,喃喃道:“就当还清了你的人情吧……”

楼下,一辆比亚迪驶出车库,一路向西而去。

就这样,我悄然离开蓉城。

此行前往大凉山,不为扶贫工作,只是走一遭,看望格桑普姆一家人。

除了陆春梅,没人知晓我行踪。

虽然我现在尚未得到柳如月的正式答复,但是我心中非常肯定地确认,柳如月就是柳月茹。

由此往更深处联想,莫说豪门柳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单就她身边的保姆司机而言,也太过神秘,以至于太多事情,我像个白痴一样毫不知情。

我始终固执地认为,男女之间,若有真感情,就不该存在欺骗。

一旦彼此设防,如同床异梦,就是原则问题。

我不需要那样的爱情和爱人,只想自己的另外一半,心心相印,彼此相融,携手共赴人生风雨。

如果非要说我“矫情”,本人也不反对,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改正。

人生天地间,都是各自的绝版。

我有我的个性,你也有你的特点,他有他的与众不同,谁也没有必要应该怎样。

悄然躲在丽都花苑那几天,我如同人间蒸发了,就连手眼通天的柳氏门人运用各种手段,也未能查出踪迹。

原本只是为了静静疗伤,却没想到,无论怎么做自己思想工作,终究无法迈过心中那道坎,整日睡的天昏地暗,脑子清醒无比,柳如月如影随形,于识海里浮浮沉沉,从未消失。

最后,见备受煎熬的我越发颓废,从未追问详情的陆春梅心痛至极,劝我试试远走山水之间,或许就有意外收获。

就在我一路西去之际,蓉城有位姑娘,发疯似的四处寻找。

她去过三环路以外的纵横四海广告公司,去过夜巴黎娱乐会所,去过钢管厂市场筒子楼,去过蓉城税务局,还去过塔子山公园,以及拐枣树街赵四大排档,终究一无所获。

很久以后,听王嫣讲,在那段时间里,她始终陪在柳姑娘左右,每去过一处之后,柳如月都是同一副模样,坐在车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风景,默默垂泪。

我当时站在烈日当空的大街上,忽然失声痛哭。

我一哭,王嫣也跟着哭。

女老乡朝我撕心裂肺大喊,乔不群,你就不可以放下面子去主动找她么?你就这么狠心让她独自伤心?

我扑进女老乡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蹭在她胸前衣服上。

那天,我再次沿着曾经川西之行的足迹,轻车熟路。

四月高原,除了偶尔可望到远山山巅尚有积雪之外,到处都是青山绿水。

我心情不由敞亮许多,感觉从车窗缝隙灌入车内的冷风也有了几分甜意。

因为不着急赶路,所以一路走走停停,只要见着值得一赏的风景,我便停车逗留,拿相机啪啪拍照。

就这样,晃晃悠悠过泸定、穿二郎山、迈大渡河,只花去四个多小时,天黑前到达了康定城。

或许阴差阳错,原本在APP平台上预订的酒店房间,由于前台人员操作失误,未能最后确认,已经被人鸠占鹊巢,只得另寻其他酒店,可气的是,今日住宿尤为紧张,一连跑了几个酒店都没了房间。

最后,来到城西一家酒店,名叫康来西,得以住下。

只是拿着房卡打开房门时,我猛然记起,这酒店这房间,原来两年前我和柳如月前来住过。

回忆如潮水汹涌,刹那间淹没了我。

房间设施设备依然和过去一样,只是物是人非,如今仅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躺在床上,我捧着陆春梅给我新买的手机,没有任何库存,此时多想看看曾经跟心爱姑娘在一起的合影啊!

高原之夜黑得较晚,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外面依然天光大亮。

我离开康来西酒店,沿着城中河道岸堤,慢慢散步。

河道里,流水汹涌,却清澈见底,散发着深深的凉意。

我裹紧衣服,望向曾经熟悉夜景,心中五味杂陈。

那次,柳如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外出闲逛,留在酒店里休息,我则独自出来找食,记得当时去的是一家烧烤店,还遇到一位拉客的异族女子,请她一起吃烧烤喝啤酒,最后购买了外卖提回酒店,柳姑娘吃得香喷喷的。

不知不觉中,我眼泪溢流出眶。

我擦了一把眼睛,凭着记忆,在岔路口拐弯,远远瞧见上次去过的那家烧烤店。

坐下后,我喊来伙计,点了曾经同样的菜品。

独自喝着夜啤酒,一杯又一杯。

我先想到是自己的未来,是否继续扎根蓉城,或许就此回到襄城,尽孝父母,也不失一种选择,况且曾经跟老爸聊过,总有一天我会回襄城去,现在就是一个契机。

继而想到,若选择留在蓉城,是继续留在柳氏集团,还是另寻高就,只要离开柳月茹就行,眼不见心不烦,至于跳槽去什么公司,并不重要,哪里打工都是为了挣钱。

还想到,要不要去买辆三轮车,摆摊设点,当个自由自在的小老板,高兴就外出日晒雨淋,不高兴就躺在出租屋睡大觉,挣多挣少全凭心情而定。

念头最后落脚在如何面对感情纠纷上,于是情绪越发低落,干脆舍弃酒杯,直接吹酒瓶。

借酒消愁,愁更愁。

离开或不离开柳如月,都是一种痛。

我努力让自己释怀,不释怀还能咋的?

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奶奶的!

不就是从最初相识开始,人家对陌生人撒了谎,以至于只得将谎话圆到底而已,又有多不得了的事情嘛?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心情明显好上几分。

可是,隐约间,我发觉依然如鲠在喉,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哎,过不了就过不了吧,然并卵。

我从来不委屈自己。

其实,我一直在想,她这几天如何度过的。

后来有一天,我问她,柳家小姐拥有如此强大线报力量,为何寻不着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她当时满眼愤懑,说你个死东西,除了奶妈能替本姑娘保守秘密,我未必还能动用公司力量不成?那些家伙谁不是咱爹咱大舅哥的忠实随从?那还不得一言一语一行一动尽在他们掌握中?你觉得本姑娘能丢这个脸么?

我嘿嘿作笑,心中却在深深叹息。

应该是我第三次来康定这晚,我喝得有些过量,只不过头脑依然清醒。

和上次遭遇一样,期间也有长相极其一般却拥有同样硕大无朋胸脯的异族女子前来搭讪。

我乐意有人作陪,与之有说有笑,喝酒吃肉,末了结账时,又给那位被生活所迫的女子留下一百元钱的烧烤和一箱啤酒,在她极尽挽留的目光中,踉踉跄跄独自离去。

不是我心性如何清高,也不是独自前来高原小城有些担惊受怕,更不是身体缺乏旺盛欲望,反而有着浓烈好奇心理,更想体会曾经结交过异族女朋友的大学同学赵孟雷曾经说过“与汉族完全不一样”那句话带来的诱惑,只是我能压抑下去那股莫名念头,简简单单度过川西之行,不给自己雪上加霜地留下污点。

回到康来西酒店门口,我一屁股坐在一棵不知名的高大树木下,醉眼朦胧,望向夜空。

那个少年,仿佛入定一般,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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