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贾是水泥厂的车间工人,1998年拿着几百块钱的工资,早上起个大早到厂里铲灰,卡车来了卸车,装货,晚上六点下班,身上也差不多布满灰尘。日复一日的日子就这样过着,老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老贾家里只有个老爹,他妈几年前肺气肿没了,工作也是他老爹退了他补的位,体力活儿,累是累点儿,在当年那种工人阶级最光荣的倡导里也算得上是风风光光。

工作了两年,老贾当了车间班长,认识了刚入厂的茹芸,茹芸是个初中学历,没什么大见识,家里穷,还有两个兄弟,大哥在部队服役,三弟还在念书。茹芸考了职高,本来高兴的不得了,母亲没有听老师的劝,还是要把钱留给小儿子。毕竟在那个年代,女人能找个稳定的老实人结婚生子是最好的归宿。茹芸也没什么反抗意识,觉得大社会就是这样,她也不是例外,厂子里收发室的大姐看着茹芸可怜,正好自己怀了孕,就寻思请假的日子里让茹芸顶班,就这样,茹芸来到厂子里分报纸分杂志。

老贾也是在收发室第一次见到的茹芸,他觉得茹芸说不上多么漂亮,但是有鼻子有眼儿的,看着顺眼。茹芸脾气好,和谁说话都是温吞儿的,活儿不多,六点一到就下班了。

老贾天天有空就去收发室瞧瞧,问问有没有多的报纸想拿回家留着以后能使使,刚开始茹芸不愿意给,后来觉得留着也是当煤灰,也没人知道也没人问,给他算了。就这样,两个人天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来茹芸开始在铁饭盒子里多带一个煎鸡蛋了,老贾也经常带一瓶芒果汁给茹芸,一来二去,俩人儿也就对了眼儿看了。

1999那年,老贾去了趟BJ看自己兄弟,在天安门买了一块画了天安门的小玻璃相座,老贾宝贝的很,毕竟那个年代的BJ还没有那么繁华,不像现在,处处都是高楼大厦,都是花红酒绿的。

老贾回到厂子上班,中午午休的时候手都来不及洗,就揣着相座去了收发室找茹芸。茹芸正在煤炉上煮方便面,见老贾来了就多下了一袋,老贾用手腕擦了擦额头的汗,掏出相座给了茹芸,和她说这个是专门给她买的,让她一定保存好了。

茹芸接过相座,擦了擦上头的灰,随即放在包里,打了一盆水让老贾洗洗手。收发室小,又点着煤,热的很,不像外头,老贾每次装一天车冻的瑟瑟发抖的。

“呲———”炉子上的铁盆里咕嘟嘟冒着泡,茹芸赶紧拿着抹布把盆子端到一把红色胶皮椅子上,招呼老贾一起吃饭。面是BJ方便面,煮了两袋,茹芸还加了半个西红柿,加了醋和油泼辣子,老贾吃了一口觉得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面,他心里也暗暗想着以后能天天吃就好了。茹芸吃了两口就都给了老贾,她坐在椅子上拿着相座看着:“哎老贾,这东西不便宜吧,听说BJ什么都贵,这么大一块玻璃柱子,里头还画着画儿呢,很贵吧。”

老贾望了一眼,“害,咱也不常出去,花的不冤,咱这儿也见不着这东西,摆家里看着稀罕。”其实就老贾那点工资,这个相座能让他后悔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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