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刀剑相交迸发出的碎裂声。墨色的天穹缠上了绛红火光。“快追！主上有令，可不能叫刺客跑了！”
刺客？
沈钺披上那件黑羽鎏金的鹤氅，推门出去，踱步到了中庭。未曾想林翎早已提了灯笼，在庭中候着。“没睡？”
“瞥见青川掠过，方知您已同邺将军取得联系。又听见外头喧闹，便起来探查下情况。”
林翎笑着接话道，借着飘渺的月光，读出统领眼眸中的秘文。都共事快七年了，身为副统领，林翎又怎么会摸不透沈钺的心思。
两人心照不宣的往外头走，待出了锦衣卫府邸，刀剑相交的滋啦声便愈发的嘹亮。
远处，朱雀大街上，火把映着夜色，同官兵相斗的，似乎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白衣胜雪，却杂着绽着血色海棠。
记忆中姐姐最爱海棠，红的白的，初春的凛冬的，都喜欢。十七年前的那场大火，沈家满门丧生，独留他一人存活于世。姐姐那时已有子嗣，不过几个月大。他在外征战，连家人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少年的眉眼有几分姐姐的影子。
沈钺啧了声，心念苍天有眼，叫自己才刚到京都，那柄在腰间佩戴多年的绣春刀，便要出鞘。林翎听着，暗自思衬同官兵相斗的行刺之人，怕是统领的逆鳞。
“慕容，你就是这么管理下属的？”刀终是滑进了鞘，冷冽的声音冻住了刀剑。
打马而来的慕容锦和注视着沈钺掺着冰霜的眼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锦和见过将军，这厮混进宫里，意图刺杀陛下，卑职奉命率众追捕。还望将军见谅。”
“那想必你看走眼了，本将军记得我侄儿在宫里做太子伴读，不是么？本将军今日还特地差人去宫里，好叫我侄子见他舅舅一面。约的恰好是这个时辰。”
“这……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定是我部将勿认了。放人！”
慕容锦和知道，沈钺这话半真半假，但念及自己早年在他手下做过事，他于自己也有恩。罢了，就当是……自己还了当初那份恩情。
沈钺望着慕容锦和率众离开，打算不发一言回府里去的，奈何少年拽住自己的衣袖，递过一支玉簪。
“我……家人都走了，娘就给了我这个，说是……舅舅留下的。他们都说……舅舅叛国谋反，但我们一家人都不信……”
沈钺看着手心里握着的白玉簪，“你娘姓甚名谁？”
“沈……颜”
少年说完，软软的倒在沈钺怀里。沈钺想了想，抱着少年回了锦衣卫府邸。
林翎默不作声的跟上。待一切重归平静，天光迷迷蒙蒙镀上一层白。“统领这是为何？”
“你还记得我右手手心的那枚形似龙鳞的胎记么？”
“属下记得。”
“这般的印记，家族里的人都有，只是位置不同罢了。”沈钺顿了顿，“他也有。许是天不让沈家骨血流失。不管如何，我都想保下他。”沈钺的眼角不争气的红了。
“替我去向玉凝姑娘讨些治外伤的药草，顺便采些府里开的桃花一并带去。”
“好。”
卧房的门被轻轻的合上了，沈钺看着床榻前安然入梦的少年，目光里全是温柔。
打小他就疑惑那胎记的形状，为何偏偏是个龙鳞，不是别的。后来啊，爹爹说是因为祖上偶然间救过一条落入凡尘的天龙，天龙为了报恩，便将自己的一片龙鳞赠给了先祖。断断续续传到他们那一辈，便是那龙鳞形状的胎记了。
如此，便真是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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