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以为此事万事俱全,就差恭喜纪晓芙接任峨眉派了,谁知道纪晓芙却咬了咬嘴唇说,“不行,此事我断断不行。”
贝锦仪问,“纪师妹还有何顾虑?”
纪晓芙道,“一,师父既要杀我,必定要将我逐出师门,我受了师父一掌,自知师徒缘分也断了,晓芙从此不以峨眉门人自居,又何德何能,可以接掌掌门。二,师父既传位于周师妹,周师妹就是峨眉掌门,即使她要离去云游天下,也要先定下下任掌门。三,就是我欠师父的已经还了,我欠杨逍的,却还没有还,往后余生,我只想与爱人和孩儿宁静度日,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我……不想管了。”
贝锦仪道,“晓芙,我们知道此事为难,但是你接掌峨眉后,想住哪里住哪里,只要杨左使遵守我们的约法三章,哪怕他搬来峨眉,我们也绝无意见。你不以峨眉门人自居,你十几年在峨眉的历史,是抹不掉的,峨眉弟子的名册里,永远有你,你又忍心看峨眉分崩瓦解么?周前掌门失德,她离去前将掌门指环交予我们,嘱咐我们选贤德者任之……如今你修成九阴真经,内力冠绝当世,你的品行又……|她看了张无忌一眼,低头说道,“又远远胜于周师妹,立你为掌门,才能服众,不然峨眉终是武林中的笑柄。更何况,你本就是师父多年培养的掌门。”
纪晓芙看了杨逍一眼,杨逍道,“晓芙,这事情你自己决断,不必问我,如果你要去峨眉当掌门,我就在峨眉后山买一两间茅屋,我们住在那里,绝不打扰峨眉。如果你不去,我们就归隐江湖,用你的九阴神功,帮我种花种菜,等你七老八十了,可不能后悔了抱怨我……”
贝锦仪知此事重大,和另外两名峨眉弟子跪倒在纪晓芙面前,齐声说道,“请纪师妹看在多年同门份上,接掌峨眉,避免峨眉或江河日下或为小人所得。”
纪晓芙赶紧也跪倒,扶住贝锦仪的手臂说,“师姐你快起来,小妹愧不敢当。”
纪晓芙把贝锦仪三人扶到椅子上坐好,柔声地说,“我在这古墓里修习多年,内心已经非常淡漠,若不是前世欠着杨逍这份情,我真想就在这里安度余年。我内心再无什么领导峨眉重振峨眉的念头,若我当了峨眉掌门,只怕是管不来事的,这个掌门,有和没有是一样的。更何况,这几日,我听无忌他们说,天下只怕是要变天,将来朝廷如何对待江湖门派可不好说,此时应当韬光养晦,不应大张声势,以免引起猜疑。”
张无忌道,“不错,我明教已经政教分离,明教作为教派将不再过问政事。杨左使和范右使将携屠龙刀回昆仑山隐居。我还听说武当派意图转型,向道,以后多以道教门派、修生养生之术存世,少行江湖之事。不知道峨眉做何打算。”
贝锦仪道,“张教主远见。峨眉自此周前掌门走后,一片狼藉,门下弟子人心涣散,不知何去何从,所以我们才急着请纪师妹出任掌门,好凝聚教众,重振门风。我峨眉创派以来,有两大宏愿。一是驱除鞑子恢复汉室江山,二是峨眉武功发扬光大领袖江湖。这第一条你明教已经做了,如今我们就剩这第二条了。”
众人听了,知道这第二条乃痴人说梦,又出于礼貌不好辩驳,各自低头不语。过了片刻,纪晓芙想起刚刚认识杨逍时候他说的天下武功若是分了派别就已经落了下乘,又想起这些年她在九阴真经里领悟到的内功修为层次之无穷,忍不住说道,“这又何必呢,天下的武功层出不穷,各有各的优势,不同的人修习,又会有不同的领悟。咱们峨眉的武功再厉害,也是适合女子,若是金毛狮王谢大侠这样的人来练习,只怕阴阳不能调和,练不出个好来。”众人脑海里浮现出谢逊练峨眉武功的样子,不禁暗自好笑。范遥心想,别说谢逊了,就是他这般博览各家武学的,也没敢试过练峨眉功夫。
贝锦仪道,“这话确实不错,可是峨眉百年的宗旨,也不是我们说改就能改的,若是我说了能改,我倒更希望峨眉是一个给女孩子练武强身的地方。儒家文化,从来重男轻女,除非出身武林世家,女孩子想练武,是门儿都没有的。可是世道艰难,又男尊女卑,有多少女孩子想要练武防身,却不可得。”
这话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芒,把阳光洒进众人暗沉的心里。众人想,这可是个好主意啊,能让千千万万弱女子有一点防身的武功,可比峨眉得到天下武功第一的虚名强多了。纪晓芙笑道,“师姐,你连峨眉历来必须由未婚女子当掌门的规矩都敢改,难道还不敢改这个?我看你这个主意是功德无量啊,能让被官府或者夫家欺凌的弱女子有一点功夫,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实在是大善举啊。若能做成,晓芙先替天下弱女子谢谢你。”说着,晓芙盈盈下拜。
贝锦仪赶紧扶起她,又看了身后两位峨眉大弟子一眼,说,“难道,我们真的可以这样?”
两人之一说,“两位师姐所言极是。比之峨眉得到天下武功第一的虚名,不如帮助千万普通女子能有一点防身之技。”
四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纪晓芙道,“三位请礼毕后回峨眉,就这个想法告诉峨眉弟子,愿留者留,愿去者去,从此峨眉不再争夺江湖名分,只为教育女子武功。若是有用得到晓芙的地方,尽管召唤,晓芙义不容辞,但请恕晓芙自私,平日往常,晓芙只愿与杨逍隐居过二人世界,执掌峨眉的重任,还请三位多加担待。”
峨眉三女道,若只是教授寻常女子武功,我们三人也能勉强承担,等有重要事件,再请纪师妹出来相助也可。
晓芙道,“必定从命。”众人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突然这棘手的情况有了对各方面都不错的结果。纪晓芙放下心来,也向众人道出了埋在心中多年的往事。其实她被父亲从上峨眉山学武,本是因为自家的金鞭不适合女子,可是她只想过过寻常女子相夫教子的小日子,本来对武功之道就没有十分的热情,每次听师父说要发扬峨眉武功,她更是没有动力。但是学了几年以后,不知怎么的,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武学里的美,练功开始由被师父逼着练成了自己真正的兴趣。谁知道好不容易自己喜欢上了,这时候家里又催着嫁人。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是莫名其妙,简直就是为了她爹的意愿活着。如今能嫁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是心情无比舒畅。
峨眉诸女仿佛放下了心中大石,高高兴兴替杨逍纪晓芙张罗婚礼。
两人的婚礼,虽然朴素,却十分用心。没有大摆筵席,只有张无忌范遥几个算不上外人的宾客。张无忌入席的时候,黄衫女要他自报家门,他调皮地说道,“我乃武当殷梨亭……”众人变了脸色,只听他继续说,“之侄。”众人方才哄笑而过。夫妻对拜时,杨逍眼中泪水盈盈,纪晓芙亦不能相信,此生居然有这么一天。
婚礼后,张无忌要去大都找赵敏。临行前,他检查了一下纪晓芙的头骨,觉得无大碍了。又看了一下杨不悔的脉象,觉得她快生了,就劝她不要回武当了,怕在路上就生了。张无忌道,“不悔妹妹,你在此间生产,远离战事,你爹娘都在,最妥帖了。你要是回武当生也不错,但是我怕你一个人在路上临盆,就不妙了,你还是别走了吧。我给你带信给殷六叔,说你出了月子就回去,如何?要他来看你也行。”杨不悔道,“无忌哥哥,生孩子危险不危险,痛不痛啊?”张无忌道,“痛不痛我可不知道,危险么,别人是危险的,可是你天生身体底子好,不怕,我再给你留几张安胎的方子,和催产的方子,放心啦,到时候很快的。”杨不悔道,“要是,我生孩子的时候死掉了,你要告诉六哥,武当这几年的账簿,在我梳妆台右下最下面一个抽屉里,上一次买的那些地产的地契,在右下倒数第二个柜子里,还有武当这几年经营的镖局旅店酒庄……”张无忌听了哈哈大笑,道,“殷六嫂啊,你放心啦,你生完孩子,还是武当的大管家,这些事情啊,你不用告诉我的。”
张无忌和杨逍范遥告别,杨逍因为要照顾女儿,说要延迟半年回昆仑山。范遥说好,那我附近逛逛,我们半年后光明顶见。杨逍心中暗想,这家伙只怕要去波斯逛逛,但是又不好意思让他留下来陪自己照顾女儿,只能由他去了。
不出一个月,在杨逍纪晓芙的悉心照看下,杨不悔在古墓生下了她和殷梨亭的儿子。杨不悔平生头一次有父母同时的照料,在月子里倒不像成了一个新妈,而是成了一个小女孩。全因为纪晓芙生她的时候杨逍不在,纪晓芙一个人吃了不少苦,这会杨逍有意要多多照顾小婴儿,让他体会一下当爹的乐趣,纪晓芙也随他去,是不是拿杨逍的笨手笨脚经验全无开玩笑,所以这个小婴儿是真真的在爱和笑声中长大,被外公外婆宠上了天去,武当殷六侠当爹倒是当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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