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风大喝一声,练武场边缘,一个沧浪门人从一旁的武备架上取下一柄红缨枪,飞掷而来。

吴饮川亦是回头一顾,当即有同门递上一对短戟。

兵刃相接。

那柄看起来颇有份量的长枪,在项天风的手中灵活舞动,如臂指使。吴饮川则持一双寒芒乍亮的短戟,招架不忙。

项天风抟起长枪缀着赤红缨子的尖头,在水面急急搅动,水随枪势,破空刺来。

这招吴饮川却是躲闪不及,赤着的臂腕遭了一刺,流出了银色的鲜血。

鲛人血,不同于人类的赤色,呈现出流光溢彩的雪银之色。

项天风见势有利,又是一句。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又一股磅礴气机从丹田泄出,项天风浑身筋肉暴起,抬脚竟站在了水面之上。

吴饮川负伤一招,咬紧牙关,紧了紧手中双戟。

站在齐膝高的积水水面之上,项天风如同一只水鸟般四平八稳,对比之下,和吴饮川有了更大的身高差距。

一杆长枪在凌波水面,居高临下的项天风手中,攻势稠密,不由得令围观众人也感觉到窒息。

入木和拾慧,到底还是两个相差甚巨的层次。

就像是一个稚童,描摹着书法名家的字帖,虽有大形,然则一挥而就之意尽失,终究是充斥着拙气的。在一生伏案,洗笔墨池的擅书老人面前,还是缺少入木三分的意味。

入木,入木。冰冻三尽,非一日之寒。入木二字取自书法学问,入木三分到力透纸背的境界,决不只是岁月的积累沉淀和简简单单的拾人牙慧就能达到的。

项天风步步紧逼,吴饮川退让不迭,被刮擦出数道伤口。

如果此刻有人仔细研究众位掌门的表情,便能察觉到高坐看台上的吴长鲸单手扶额,已是面色凝重。徐无敌豹头环眼,面露浅笑。

雪银色的血液不断地滴落在吴饮川身下的积水上,并在水面淡淡晕染开来。

项天风这样的攻势持续了半柱香。

吴饮川也承受了半柱香的压制。

时机到了!

二人同时心念乍动。

平步水面的项天风身形暴起,甩起长枪,劈头盖脸就要砸向吴饮川。这一击,似乎足够在积水三尺的练武场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了。

伤痕累累的吴饮川舞起双戟拔动水面,奋力刺去。

水波四溅。

项天风却已经向后慢慢倒去了。

在他宽大的身躯上,有近十数道闪着珠光的细刺,鲜血从这些细刺下缓缓流出。

项天风目瞪口呆地躺倒在水里,大团的气泡争先恐后地从他的鼻息、口腔之中挤出。

吴饮川抛下一双闪着珠光的短戟,探下身子。

吴饮川将双手摁在项天风的耳根处。后者惊奇地发现,他竟然能短暂地在水下自由呼吸了。

“钱塘仙所吴饮川胜。”

广陵方丈宣布。

鲛人的血、泪,原来都是可以充当珠母液的存在。吴饮川血染积水,随着他抬手击水,细密的珍珠质地的混合物便如同水滴溅射而出。

接下来的两场比武自然没有太多悬念,失去了田忌赛马的优势,沧浪只剩凡马劣马。对上钱塘的良马,自然胜算不大。

徐无敌招来海流灌地,不曾想反替他人做了嫁衣裳,于是不住地扼腕叹息。吴饮川胜之不武,风度翩翩地走回队伍,吴长鲸此刻什么表情,他也并不去看。

姑苏的赵姓青年最不愿去看那出尽风头的吴饮川,因为他知道宋家姐妹兴许已经对那半鲛人芳心暗动。

沧浪一众人抱恨退居二线,只能等待下一个被击败下场的仙所,进行最后机会的角逐。

江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明日,姑苏仙所对战剑川仙所。”广陵方丈如是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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