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明晃晃的利刃在人质的喉管前隐隐闪烁着,商客却是兀地瞳孔微扩,旋即没了动静。
匪首即刻狞笑,举刀作势要扑来。
雁小乙心中一惊,来不及道声不妙,前后难顾。
一柄针样的细铁,说时迟那时快,整条插进了雁小乙的后脖颈上。
剧烈难当的刺痛,伴随着一股酒气从雁小乙脑后传来。
用不上扭头确认,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乃是苇沆卖价最贱的红泥酒。
“温获……你个杀千刀的……大掌柜的,待你不薄……”
道边树上,老鸦哀声嘶鸣,飞上高空。
镖队一众平头镖师杂役皆是缄默不言。
“雁二哥,别念叨了,这正是大掌柜的意思,放心,五弟会求大掌柜宽厚处理。”温获仿佛像做了天大的亏心事般,用极轻极怯的声音言语安抚道。
雁小乙没等叫骂完,针上猛毒发作,如牛犊般健壮的汉子就这么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那马匪头子见平日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的临安二当家落难于此,走近前来就要用木质义肢一脚踢在他身上,却被温获一掌劈停,震得那匪首下身生疼,呲牙咧嘴道:“你他娘这时候还挺讲义气?”
温获拱了拱手,向那匪首正色道:“对不住了,二当家仍是我临安的人,此时还轮不到马匪大哥教训。”
匪首急了眼,又掏出那柄雪亮短刀,作势要捅,温获无言只是一握,纵是那匪首一身腱子肉,刀刃却难进半分。众马匪喽啰见状,要一拥上前,匪首却放肆大笑,与众手下道:“莫要紧张,无事,无事。”
看过匪首的笑里藏刀的虚伪嘴脸,扑天虎把二镖头背上镖队马车车厢,从怀中掏出浸过酒水的毛毡扔在地上,又吩咐手下镖师取来张百两银票,递到匪首手中。
温获礼貌环视众马匪,言谢道:“好汉们,事情办妥了,但这趟货还得准时送到齐州,莫要让官老爷们生疑。那个有命挣银子没命花的商客,我便就地埋了了事。死因上,还要推诿给各位匪爷爷。马匪大哥们,将来有机会了,还要诸位赏脸合作。”
雁过拔毛的凶煞匪首从车厢中跳下,收起银票,扶鞍骑上一匹空马,仍旧不依不饶道:“你这就把他做掉了?老子不能亲手报仇,好不痛快啊。”
温获恭敬言语道:“且死不了哩,这根穿髓针,只浸了麻药,害不了人性命,最差也是几日醒来后落得个半身不遂,倒也看些造化,我二哥人精虎猛的,也不曾沾花惹草,日后若是不堪大掌柜任用了,他便是吊着半口气,我扑天虎也把他给马匪大哥亲自送来,任您发落。”
“那就好,我恨不得现在就抽了他的手筋做条绦子,来绑我这副义肢嘞。”匪首这才放心,恶狠狠地咬了咬一口黄牙,送走那温获前去押镖。
快马加鞭押完这一镖,温获搀着仍在昏迷的二镖头走进临安镖局后院,大掌柜“敲骨铜”等候多时,命令温获将不省人事的二镖头关在后院下地牢中。
若说这扑天虎人面兽心,他临走又拨开雁小乙口舌,好生喂了些清水,扶他躺下。
温获办妥了雁小乙的去处,攀上地面,只见这方后院已经聚齐了一十五个镖头,连带大掌柜,偕同他身旁悄无声息出现的一个老者,小院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那老者白面无须,目光阴鸷。负手立,站在敲骨铜身侧,大掌柜点清楚这一十五位镖头齐至完毕,向来高人一等如他,居然匍匐朝向那貌不惊人的老者。
大掌柜诚恳却不露怯懦,向老者汇报:“临安镖局,一十五位武督中人已经到齐,无关的雁小乙也已经关押稳妥。”
“这事干的利索,敲骨铜。天罡众仙所夺魁集会在即,我且从你这处调足人手,若能与老夫共成大计,你和你一干兄弟们再也不必为生计奔波。你能大义灭亲,也是不易,来。”老者凝视着无比敬畏自己的大掌柜,开口表扬后,又从衣襟内摸出本发黄书籍,随手掷在那敲骨铜面前,脆弱而单簿的书页无力翻飞,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夹杂书中,初露端倪,银票上面印着的朱红小章,分外诱人。
“这本算不上什么珍稀秘笈,好生收着,带他们一同勤加练习,日后一战,也能发挥些大用处。至于银钱,这几天你个当话事人的,也多带手下好吃好喝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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