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哭泣具体代表了什么?淮易诚眼看那女孩从睡梦中哭着醒来,他立在桌子一侧,没有过去。现在是凌晨两点,他瞧着梦魇是如何吞噬女孩的,他思索着这病症的源头是什么。
为了让淑均摆脱这哭泣,他听李志胜的介绍带来一个神婆子,神婆子说:“她是看到了脏东西了。”
淑均平躺在床上看着一把菜刀在自己上方挥舞。点燃的符纸,舔逝的伤痕,星星点点,灰黑的屑在身上纷飞着。神婆子咿咿呀呀的念着,什么液体从她嘴里喷洒出来,淋了她一脸。神婆说:“别动,可千万不要动。”
婆子给了淮易诚一张符叫他给淑均贴身带着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没事了。淮易诚将符缝到了布里,穿了个绳,挂到淑均脖子上。他说要三个月才能取下来,淑均就问:“那洗澡怎么办?”
后来淑均还是梦魔,于是在她哭泣时,他附身贴近她,试着从她的泪水里解析出那些不为人知的恐惧。
他听见她喊到“妈妈”,他笑了,接着他又听到她说“离开”,他就想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女孩哭时拒绝任何人的触碰,她沉浸在糟透了的梦境里,拒绝任何人救她。
淮易诚在梦的外面无法进去,他无法进去她的梦里,于是只好从外界干扰。他说话,说很多话,话的具体内容都由淑均定。她害怕什么,他就不让她怕什么。她说,好多线,缠着,分不开。他就说,没关系,慢慢把它解开,一条一条理开来,慢慢来。
后来她不再哭泣,不过痛苦不已哭泣的形式表现,痛苦变得具象化,在人无意识管控自己肢体时,痛苦就占据了身体主导权。淮易诚注意看这痛苦的表现,面部的扭曲,肢体小范围的挣扎,并不像落水的鸭子,挣扎剧烈。她就要死去,在生与死的界限徘徊着。她说,她相信这世上是有比死还痛苦的事,因为在梦里就是这样。
一次又一次,淮易诚看着淑均如何在连她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接纳他。
有一次,淑均像只毛毛虫,头抵在他肚子上来回蹭撞,将他扰醒。他低下头,将手搭在她的脑袋上,她就不动了,但开始胡言乱语,她说:“它来了,它又来了。”
他问,它是谁?
她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它好像看不见也摸不着。”说完她又睡着了。
淮易诚静静的感受着他的肚子,他感到他的肚子是湿漉漉的滚烫。淑均的汗渍和泪交织在一起透过他身上的薄衫落进他的肚子里,还有温度。他觉得这些东西充满了他,他又一次感到满足,真实。这一感觉,终究是再次来到了。是的,自打那次偶然她错把他当作神,紧抱着不放时,他就感到满足。这满足并不是空穴来风,它起先是通过她的眼睛来到他的身边的,随后才是肢体。那样紧贴,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肚子里,手环住他的腰,将他勒得死死的。
过去他要怀抱着布偶睡觉,不然总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缺点什么。妹妹说,这是因为他总带着饥饿入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淑均在掌心下醒来,她睁开眼,不敢动弹。空气中蒸腾着热的皂香,淑均缓缓呼吸着,这片刻的心安。她清楚明白梦里听到的声音属于谁,她知道有个人在引着她走出来,她很庆幸这个人没有来迟。
她心怀感激,难以摄制住内心翻滚得感情,用掌心覆住他尚且停留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微微侧转过头,叫唇瓣对准了他的掌心。深深的,她几乎是颤抖着在那里摁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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