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清净的大山,在这一刻,在这栋屋里屋外,突然变得更加宁静。

不知是否幻听,耳边甚至能听到水流的潺潺声……

林庆开枪,正中李自成眉心。

满靶,十分。

所有人的时间好像如同凝滞,唯独林庆巍然自若,窸窸窣窣地摆弄,重新将火铳揣入怀。

终于,在甄五爷嗷的一声浪叫后,现场炸开了!

“啊!”

“林庆!”

“这?”

“先生!”

惊叫、惊呼、惊诧,还有人影攒动。

甄五爷两个箭步窜上前,分毫看不出身体年迈,一手扶起双眼犹自圆睁的李自成,放在臂弯;一手微弯食指放在李自成的人中穴处,试探鼻息。

甄三娘猛地拽住林庆手臂,眉宇间可以看到遮掩不住的惊恼,“为什么开枪!”

是啊,

为什么开枪?

甄大娘、甄二娘分一左一右站在甄三娘身后,同样目不转睛,满脸不解地盯着林庆。

林国兴个子高大,比三女高了一头,于三女身后站着,从林庆独特的视角看过去,四个人头正似一个困惑的“山”字型。

门外屋檐下,一排一排塞满的两摞人,把脑门抻得一个比一个长。

李自成瞪大的两个眼睛,早已涣散无神;黝黑茂密的脸庞,也已在迅速苍白。眉心处,一个黑色血窟窿,玫红色的鲜血潺潺外流……

一枪灌入脑门,子弹乃是“林氏兵工厂”——厂长林十八,亲手手搓。

这种伤势,神仙难救。

倒是人在死之前,除了惊吓外,不会有任何痛苦。

“为什么杀他!?你找死吗!”

甄五爷扭过头,怨毒地死盯林庆,话里话音,恶狠狠的样子恨得极了。

“是他想杀我。”林庆郑重道。

没有故作无所谓,继续撩拨众人紧绷神经,林庆继续出声解释:

“李自成,原名李鸿基,小名黄来儿,延安府米脂县,李继仙寨人。

年幼时,给地主放羊;年少时,父母双亡;成人后,为银川驿驿卒。

后来,因为无力偿还地绅举人艾诏的欠债,伙同侄儿李过,出手杀了艾诏;又因发妻韩金儿和盖虎通情,杀了盖虎与发妻。

几条人命在身后,他逃亡临洮甘州中护卫,当边兵。”

林庆的声音,顺着李自成眉间的潺潺血流声,缓缓漂浮在屋里屋外,众人心头……

“崇祯二年,建虏大举南下,京都战事吃紧,为拱卫天子,朝廷急调戍四方卫所、九边镇的官兵,赴京都勤王。

李自成也在其中,行至榆中之时,他发动兵变,擒杀上官参将王国,攻占榆中县衙,杀榆中县令。

起事后,李自成转战汉中,先后投奔王佐挂、张存孟,以及现在的其舅父高迎祥。”

停顿了下,林庆又道:

“那你们说……”

“如果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想要杀你们,而你们又有机会在他杀你之前,杀掉他,你们……会如何做?”

一番言论,有理有据,最终在问话中戛然而止。

静,

沉默。

一如既往的寂静,一如既往的沉默。

良久,忽然一道女声打破场面僵局……“我也会先出手杀了他!”

实际上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在每个人心中,都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毕竟人家都要杀你了,难道你还要傻愣愣地等着别人先来杀吗?况且李自成的经历,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穷凶极恶的杀痞。

但是,这个问题的僵直点不在于回答,而在问题之外——李自成本身的身份,以及其身后站着的能量。

现场女性很少,众人很自然就找到了声音源头——甄大娘。

迎着众人目光,甄大娘背手走至场间正中。

“杀得好,该杀,我甄大妮说的!哼!不就是一个李自成吗,不就是一个闯王吗?我西九边何曾怕过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试试!”

甄三娘目光闪动,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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