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鹿,姐姐是九色鹿!”安琪撅起小嘴不满道:“早晨,我向奥敦高娃阿姨讲我的梦。阿姨说,这是长生天托梦给我。还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头叫孛儿贴赤那的苍狼,和一匹叫豁埃马阑勒的白鹿,他们结合生下蒙古人的先祖巴塔赤罕。”

“苍狼白鹿,巴塔赤罕……”顾之风重复,不知她如何记下复杂的名字。

阿茹娜和阿如温查斯召唤安琪。安琪冲顾之风做个鬼脸道:“老师,姐姐就是九色鹿!我找好朋友去咯……”她欢快地奔向自己的小姐妹。草原的阳光,将她晒得有点黑。不过,看着她在草原上获得友谊和前所未有的快乐,顾之风心里升起几许暖意。

安琪的记性很好,可以达到过目不忘。也许是继承了安姝婷的优良基因。他带安琪去学钢琴,别的孩子还在理解老师说什么,安琪就已经全部记住并能弹奏。

安琪会自己编故事哄自己开心。这是没有父母陪伴,没有同龄孩子陪玩,自己不得已学会的技能。肖正阳家的三个保姆,两个略上年纪,负责烧菜和做家务;一位名校毕业的研究生,给孩子教牛津英语、陪练钢琴和舞蹈。可是,孩子不喜欢她们。

幼儿园李老师说,安琪的语言,不是孩子的语言,而是大人的语言。她不会和同龄的孩子交流,有自己的主见,喜欢自己躲在角落里玩。这种孤僻,使他看到肖正阳的影子。独生子女,在村上春树所处的时代,被日本人视为异类,却成为另一个国度的普遍现象。

他似乎看到雪原上,一只银白色的狐狸,唇边挂着血丝,走进纯白的绝望……

俄日勒和克驾驶四座皮卡车,像一匹烈马扬尘而来。他把头伸出车窗,冲顾之风喊话,“安达,想什么呢?从外蒙古跑来许多狍子和盘羊,我们驾车打生去吧。”

顾之风闻言,挣脱萎靡不振的状态。他本想告知安琪,见孩子专注于玩耍,根本不在意其他事情。苦笑,登上皮卡车,坐在副驾位置问:“捕猎野生动物不违法吗?”

俄日勒和克露出无所谓的表情,道:“没关系,在我朋友的牧场。这些外来的野生动物祸害草场和庄稼,我们狩猎是为了生存。前些年还打狼呢。你尽管放心好嘞。”

“台格!”俄日勒和克招呼他的猎犬。那狗如闪电奔出,跃上皮卡车后座。

乌日塔那顺是个黑瘦精干的汉子。一双眼睛,犀利如黑暗中的霹雳。他的妻子萨日娜是位胖乎乎的矮个子女人,有一双褐色眼睛,稍微有点斜视。他们没有孩子。

俄日勒和克说牧区常年养羊的人,许多会得布鲁菌病。这种病使人丧失生育能力。

乌日塔那顺夫妇都是热情好客的人。他们和俄日勒和克是世交。乌日塔那顺是捕猎能手,猎枪没有上缴前,他每年都能收获不少野味。他说,“猎人没有枪,就像雄鹰失去翅膀。”

萨日娜准备丰盛的晚餐招待客人。她笑容满面端上烤羊背、手把肉、灌肠、奶豆腐、奶皮和马奶酒。蒙古人的酒量都很大,顾之风曾经领教过。他们在毡包里拉着马头琴载歌载舞,开怀畅饮直到黄昏。因为夜里要狩猎,几人喝到半酣,便不再喝酒。

乌日塔那顺从墙上摘下弓箭。俄日勒和克则带了特制的弓弩。顾之风负责开车,感觉回到金戈铁马的古代,跟随蒙古勇士开始一场期待已久的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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