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地上,狼狈地挖掘起来,直到在泉水中出现一个轮廓。
那是一个少女,她的整个胸膛都已经被刨开,露出一个不断跳动的心脏。那黑色的泉水,就是由心脏处流出的源源不断的鲜血。
在这一刻,一种莫大的哀伤突然从菲尔德心里浮现了,他捂住自己的心脏。这种悲痛使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
他明白他必须要让她活下去。于是她抱起少女,开始寻找能够救治她的方法。在沙漠中的跋涉不再是漫无目的,有了目标,他必须拼尽全力去实现的目标。
生命仍在持续,生命仍在流逝。鲜血流淌到沙漠里,被吞没,也使沙粒上浮。
“请救救她,请让她活下去,请不要让她死去。”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少女的声音在菲尔德的心脏中响起。
“因为你使我想起我是一位医生。你使我想起我是一个人。”
“生命要维持它作为生命的尊严,就是珍视而存续一切的生命;死亡要维持它作为死亡的尊严,就是敬畏而远离一切的死亡。”
“更重要的是,当你看见一个将要结束的生命,才会想起人的这个使命,才会意识到你存在于世。”
沙漠,广阔无边,月光,冰冷无情。空无一人,毫无希望。但是,渴望救治一个生命,本身即是意义。
当最后的鲜血从少女体中流尽,少女第一次睁开眼睛,望向依然在奔跑的菲尔德。
“所以,人之所以不会变成机械,因为你会想起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
……你终于理解了,关于‘生命’与‘死亡’,我很开心,哥哥。”
菲尔德猛地睁开眼睛,脱离了那个使一切都褪色的梦境。
此刻,他的身边,早已翻天覆地。
但是,他只是呆呆地坐着,想着梦中的那个人。
“米拉……”
他踉踉跄跄地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冷峻的颜色,坚硬的外壳。简陋而肮脏的一切都化作了金属,反而使世界的无情更显露骨。
躺在那里的三个人,他只能依靠位置去辨认他们的身份。冷酷的机械取代了柔软的肉体,难以想象他们在白昼时还与他相谈甚欢。
“不……”眼前的场景几乎立即引发了他心底深藏的对死亡的畏惧,和对生命的惋惜。这份概念的力量在他灵魂海中放大,反而抵御了异变的侵蚀。
菲尔德看向自己的躯干和四肢,果然那也有机械化的痕迹,不过看起来并不严重。
这也是依靠米拉的帮助吗?
菲尔德没有多想,他现在通过不断在自己身上诠释“生命”才能对抗那股让一切机械化的力量。
要逃走,立刻逃走。
当菲尔德走到门外时,看见远处的景色,又呆了呆。
这还是那个在台阶上聊天时看见的城市的一角吗?
匆匆走到小巷里,对面忽然晃过一个黑影。是机械人吗?
糟了……菲尔德忽然想到,如果“生命”与“死亡”的判定对机械体都不生效,那他该怎么对付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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