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小了许多,风也停歇下来。
如今只有檐头在淅淅沥沥地滴水。
滴答滴答的,好不吵闹。
这场暴雨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最终还是将一生埋葬在了大地之中。
而杨家镇外一处被遗弃的残居中。
李周正坐在一堆窗棂与烂椽燃起的火堆旁。
面色被火光映红,手边即是长枪。
另一边昏迷的崔珏已然被其细心包扎好。
白色內衫撕成条裹住的肩头还有些许殷红血迹透出。
但总体而言已无大碍。
“你醒了。”
盯着火堆,李周忽然出声。
眉眼微动的崔珏这才睁开双眼。
她默然地坐起身子。
对面前的一切好似没有意外。
想来醒了不止一会儿。
“多谢手下留情。”
她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没想到李周最后真的能够收手放过。
与命相比,如今的境况确实好了太多。
“说说吧。”
李周把她烘干的夜行衣扔了过来。
“说说鹰扬卫是个什么东西,再说说你又有什么目的!
总不会是个流窜的劫匪跟我在扯谎话吧?”
“鹰扬卫缉查大周之内所有官吏失职、渎职、贪污受贿、枉顾律法之事。
平日并不显于人前。”
崔珏接过外衫紧紧罩住身子。
双手抱膝盯着火光。
坐在对面的李周听完。
想到自己经历过的巡检卖官、周管家索贿、还有唐老六说的空饷一事。
嘴角带着讥讽,好奇道:“怎样才算贪污受贿?”
“收受贿赂为己谋取私利,便是一个铜子,就算贪污受贿。”
崔珏直勾勾盯着火堆,语气十分坚定。
“那查清了又会怎样?能抓吗?”
李周嘴角的笑意愈发盛了。
“一个不饶,都察院与鹰扬卫会给百姓一个公道的!”
她看了一眼李周。
但不再笑的李周并非稚子。
世上有太多不公之事了,哪里是说公道便能公道的?
他对此不置可否,嘴角动了动,还是选择不再开口。
红色的火焰上下晃动。
说是没风,好像又忽然起了风。
连雨丝都从破窗处飘了进来。
崔珏淋雨太久,最后又是负伤又是昏迷。
此刻开始觉得身子发寒。
李周瞧她这般样子,特意往火堆中再添了些砸成小段的窗棂。
“那你大晚上的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
他继续问道,相信眼前的女人不会是为了找徐德成而来。
崔珏沉默不语。
见状,李周干脆放过不再追问。
有些事,稍稍串联一下他便心里有数。
他入职才几日,肯定不是自己。
片刻之后。
打起冷颤的崔珏突然开口,好似想清楚什么一般。
“我能信你吗?”
“那便要看何事了。”
李周神色淡然,并不打算随意答应。
可决定相信李周的崔珏却接着道:“有人检举春安县巡检司毫无作为。
放任境内大片水匪、山匪劫掠过往行商。
匪徒手段残忍,次次杀人灭口,而县衙和巡检司至今不闻不问。”
“哦?那你们是来查案的?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说到这,崔珏却是再次默然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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