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刀光剑影之际,一声脆响,横贯了安纳托伦海岸。
海浪拍打着沙尘,冲刷着一具具破碎的躯体,混乱中,血雾与飞沙由狂风卷上天际,使得残阳下的断壁,笼罩在了一片灰暗之中。
这里本是特洛伊统辖的海岸,怎奈出于战争,数十年间,希腊军队时常踏足此地,将周围变成一片血海。
而在临海神庙前方,赫克托尔身覆札甲,手握青铜剑,挡下了敌人的猛烈一击。
但凡他再晚来一丁点,弟弟帕里斯可能就撤退不及,直接被砍死了。
“呵,瞧瞧谁来了,原来是赫克托尔王子,特洛伊的大英雄!”
发出冷笑的,是斯巴达国王,墨奈劳斯。
他灰须短面,一身横肉,上半身几乎是裸露的状态,仿佛完全不惧弓箭和投石。
“我没记错的话,你弟弟帕里斯只是个捡来的牧羊娃,并非你父王亲生,为了他,你居然放弃应守的战略据点赶来支援,可真是太蠢了。”
赫克托尔才不管那么多,他将弟弟拉起来,扶上马,确定他并无大碍,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大哥。”
他的弟弟,帕里斯,整个人灰头土脸,十分狼狈,但致歉的神色依旧触动人心。
赫克托尔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说什么。
“无论如何,他是我的弟弟,如果你真想血战到底,我自己倒是可以奉陪。”
赫克托尔三十岁,比二十二岁的帕里斯成熟许多,他的脸庞棱角分明,较帕里斯更能衬托出卷发的野性,由此,他握剑的姿势也颇显凶猛,直教周围一众斯巴达士兵望而却步。
但墨奈劳斯作为斯巴达国王,显然对年轻人不那么看重。
“年轻人不靠战术,不靠外力,就想和斯巴达国王单挑?”
凶狠的墨奈劳斯青筋暴突,扬起下巴藐视着赫克托尔,宛如一只巨熊。
赫克托尔也不啰嗦什么,既然对方站在原地不动,摆明要他先动手,他也就让逃难的仆从们跟随帕里斯退开,自己直接卯劲飞扑上去。身手之快,立刻就让墨奈劳斯睁大了眼睛,彼时彼刻,他手臂上的青筋暴凸到了极致,那是在看见全新的「对手」时,所绽露的热血沸腾。
他们的武器哐哐当当,一来一往,一去一回,长刀砍裂了圆柱,锐剑刺穿了铜雕。狂暴的斯巴达国王试图用力量解决一切,但年轻的特洛伊王子总能用技巧将攻势化解,周围的士兵们全部愣在原地,不敢上前,逃难之人也纷纷软了腿脚,难以利索逃生。
帕里斯骑着赫克托尔的马驹,总觉得自己应该像大哥一样,像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做点什么,而不只是携众逃窜。但他别说拿起短剑冲上沙场了,他的力量就连赫克托尔的马弓都拉不开,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紧握缰绳,祈祷自己有能力在大哥战败时骑马近前,迅速接大哥离开。
在他的印象中,大哥没有输过,但这一战,对方是凶悍至极的斯巴达国王,因此他还是颇为紧张。
尤其是当他们从火热的缠斗中拉开,并由墨奈劳斯砰地一下,将长刀支在岩石上,喘息着发出淋漓笑声的那一刻。
“我收回我的话,王子,若非在此跟你偶遇,我将很难找到下一个对手!”说着,他豪爽地拍了拍胸膛,浑身筋肉随呼吸而颤动,“这场战争,我同样已经厌倦了,来,如果你能将我的披风砍落,那我就直接退兵!再也不犯特洛伊之土!”
国王讲得认真。
王子听得也认真。
赫克托尔阖眼屏息,随后猛一凝神,侧身以破碎战车的残骸为踏板,宛若神祇掷向人间的天雷,狠狠照墨奈劳斯轰去,「喀喇!」
这最关键的交锋,或许持续了仅仅一瞬间。
或许贯穿了许多回合。
或许所有回合都浓缩在了那一瞬间。
又或许除他俩之外的所有人在此期间悉数凝滞,如同与美杜莎相望后的石像。
总之,在电光火石般的永恒过后,赫克托尔的身躯,踉踉跄跄踏在了墨奈劳斯身后。
他的手臂与大腿不乏鲜血汩汩的豁口,而墨奈劳斯,只有肩上多了两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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