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无数无头干尸从附近的街巷之中爬行而至,手脚并用登上蛛网,初始者被蛛网黏住,后来者踏其脊背身躯而上,层层叠叠,如同潮水一般,不多时时候便侵占了大半张蛛网,干尸的重量扯得蛛网摇摇欲坠,几乎就要维持不住一样。

黑袍人首领被这般变故惊得呆住了片刻,他随即便发现,那些无头干尸冲击的方向,正是巨大蜘蛛前爪探去的位置,它们是想切断雕像和那小孩之间的联系。

“原来是你!”黑袍人首领大叫一声,转头恨恨望向那冰山之中的雕像,“是你在操纵它们!”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咆哮,那冰封中雕像上的上下两具面孔,同时转向了黑袍人首领,隔着冰层对着他微微一笑,铁铸的面孔上竟然浮现出怜悯和嘲讽的神情。

半空中的黑袍女子只觉得上下颠簸,那纵横百丈之远的蛛网好似随时便要断开破裂,她双手颤抖,一边竭力维持法印,一边操纵着巨蜘开合螯肢,如同镰刀斩物一般将正前方的无头干尸切为两段,然后弹动蜘蛛步足,不停将其他方向飞奔过来的干尸踢飞出去,但奈何攀爬上来的无头干尸似无穷尽的蚁群一般,前仆后继,杀之不竭。

此刻半空之中传来幽幽泣鸣之声,几十具长颈飞头蛮从半空掉了下来,啪叽啪叽地落在了巨蛛背上,它们用四肢固定住躯干不掉落,长颈推动着头颅,口中呜咽着,朝着那黑袍女子飞快滑动游走过来。

黑袍人首领望见半空之中这般情形,眼前不禁一黑,急火攻心,正当他也想攀上蛛网,帮助那女子之时,眼前白光闪动,四面丈余高的方形镜子,赫然出现在他前后左右不远之处,镜中模糊扭曲的身影,一同遥遥向他伸出了手臂。

正当那些黑袍人陷入苦战之时,在那蛛网茧囊边上,一只小小雪鸮翩然而落,它落在元兆肩头,低声急切咕咕叫唤,用喙轻轻啄着男孩的脸颊,似乎像以往一样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但许久之后,元兆双目依然紧闭,躯体似乎逐渐冰冷下去。

那只雪鸮轻轻一跃,伏在了元兆的胸口,鲜红的血迹渐渐染红了白色的羽毛,那小鸟似乎知道小主人难以再醒过来了,一双溜圆的眼睛中露出了忧伤惊恐的神色,啼叫之声越发悲凉。它张开双翅,整个身躯趴伏在元兆胸前,微微颤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为他保留最后的体温。

此刻,无论在场中挣扎求生的其他人也好,正肆虐凶暴的怪物恶种也好,远在天边的神佛菩萨也好,谁都没有留意这一只微不足道的鸮鸟,和这生命将行消逝的少年。

那只雪白的小鸮鸟抬起头,望了元兆一眼,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不舍之意,它腹部的羽毛慢慢向着两边分开,在腹部细细绒毛中间,现出了六只张开的眼睛,也是一般的金黄圆瞳。

那只雪鸮用爪子抓住元兆的衣襟,固定身形,将自己腹部的六只眼睛一起对准了元兆的面部,片刻之后,一缕缕的金色光芒,从那八只眼睛上射出,温和地照射在元兆的头部和胸膛之上。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片刻之内,元兆和雪鸮躲在茧囊之内,外间的喧嚣吼叫、殊死格斗好似都与他们无关一样,数息之后,从雪鸮身上射出的金光熄灭下去,那鸟儿闭上眼睛,慢慢地垂头趴在了元兆胸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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