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吴铭看向台下,只见灰蓝色地人群正在如一锅沸水不安地涌动着。他知道,那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蓼蓝草的颜色。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多么贴切地比喻啊。
“喂!你到底有话说没有!”一个声音在台下喊道“还有不少同学在等着上台发言呢!”
吴铭并没有去看声音地来源,他知道,在这场演讲会中,每个人都有五分钟地发言时间,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沉默地价值。而他今天会贯彻吴雯的教导,用一阵长达半分钟的奢侈沉默,冷却台下的每一双耳朵和嘴巴。
27秒过后,现场变得鸦雀无声,人们好奇地打量着台上穿着靛蓝色长衫地青年,他表情单薄,眼神坚定,眉宇似乎还有一丝青年人特有的神采,他身形虽然有些单薄,但肩背舒展姿势挺拔,看起来就和前面几位书斋里泡大的酸子不是一路人。
吴铭继续看向人群,最后的3秒钟属于他自己,他需要确认台下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甚至是期待他赶快打破这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
“演讲是一种语言的艺术,是通过夸张,比喻,铺垫,迂回等等辞藻表达自己的观点,在观众中寻求共鸣的艺术。”吴铭开口说道。那声音清亮平稳却又极具穿透力,即使经过原始播音设备的干扰,仍然能使收听者产生一种悦耳的享受。只有真正的行家才会知道,这样的声音只能是配合同类型播音设备反复练习的结果。
“今天我们的青年朋友们聚集在这里,我们试图用演讲表白对于土地的热爱,表白对于土地上的人民、文化、历史、乃至共同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彼此的热爱。”吴铭从眼前的第一排开始,用炙热的目光与台下的每一双眼睛对视,直到他看见了第五排的一个穿着土布衣服的女生,眼角泛起了红晕。
“正因如此,我是多么的热爱我们每一个人。为此我觉不吝惜任何的辞藻,我只怕辞藻无法表达,只怕这世上一切的技巧在这样的感情面前,都不足以被称之为夸张,不足以称之为比喻。”吴铭停下了一秒,他蛰伏下来,当大厅中反应最慢的那个人,也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而大厅反应最快的那个人,还没来得及鼓掌的瞬间,恰到好处的开口道:“但是同学们,劳工朋友们,佃户朋友们,自耕农,商户,军户朋友们,爱是一种排他的情怀。我既然如此的热爱了我们,便立刻有了一个痛恨的对象。”一边说着,吴铭再次扫视全场,这次他的眼神不只是热切的注视,更添了一层怀疑和询问的意味。“他们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出现在收音机前,他们甚至不允许自己的子女、妻妾和奴仆走到我们中来,听一听我们对于土地和彼此的热爱。他们不曾挑起生活的重担,不曾经历科举的艰辛。永远试图用我们最痛恨的事物,收买着我们所热爱的一切。试图在精神上奴役我们,让我们在江南采桑的姐妹接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事实。他们试图在经济上敲诈我们,让我们在塞北开矿的兄弟不顾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他们试图离散我们,让我们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恶帐,算在公平买卖的爱国商户们头上!”吴铭在寻找着人群中的共鸣者,人群也几乎在一瞬间,就再次恢复了活性,但这次不再是不安的躁动,而是如同被搅动地染缸,急切的等待着下一味染料的投放。
“他们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正因如此,我以为演讲决难打动他们!”吴铭挥起了右手,场中瞬间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吴铭微笑着点头合掌,确认自己与人群中最激动的身影一一对视后,双手向下做了一个平息的动作,然后稍稍抬高声音说道:“可是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人,绝没有资格否定我们彼此间的热爱,绝没有资格否定我们对土地、人民、文化和历史的热爱!”掌声再次响起,人群如同痴狂一般上下起伏着,各种口号和旗帜在空中乱舞,只有“吴铭、吴铭、吴铭”的呐喊,随着吴铭逐渐抬高的演讲声愈发整齐而响亮。“我想敬告那些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些躲在南京城的宫墙后,北镇抚司的暗室里,依然妄图奴役我们,离散我们,残害我们的人!今天,我们仍然在这里等待着你!明天,人民将会把你带到这里来!大周万岁!劳工万岁!学生万岁!人民万岁!”
一声清脆的枪响,将吴雯带回了现实。她自制的鹅毛枕头,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透。鬼压床一般的脱力感令她无法动弹,她废了好大力气才哼出了一声。但是显然不足以吵醒坐在远处打瞌睡的梅雪,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她一定不会为了省那每月几两银子就遣散了半个院子的丫鬟,导致现在连个专职守夜的都没有。就在她吐槽到一半时,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缓了过来。
“吐槽治大病啊!”吴雯喊道。
“啊啊?!”梅雪被吓得一个咕噜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差点撞到床沿“殿殿下,你说什么?”
“殿下?!”衣冠不整的桂香也从耳房赶来。
“没事,没事,我做噩梦了来着。”吴雯揉了揉眼睛说道“桂香,你今晚能不能就在这边睡下了?我有点害怕。”看来今后还是要形成一个常态化的侍寝制度,这样就能在节省不必要人事开支的同时提高生活质量。
“殿下…可否容奴婢先去洗漱一下?”桂香有些吞吞吐吐到。
“哦……”吴雯回答道。说起来,桂香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毕竟从她的房间跑来这里并没有几步路,但是此刻的少女不但面露红晕而且气息紊乱,再加上这衣冠不整的样子……直觉告诉吴雯切莫深究此事,但她又确实很想得到一个由头把今晚的噩梦暂时抛诸脑后。
“哎,你回房睡吧,梅雪,上炕!”吴雯拍了拍床沿。
“诶?殿下,真的可以吗?”梅雪一边口不应心的说着,一只手已经在解盘扣了。
“你与其睡在椅子上,还不如这样离本宫近一点。”吴雯说着冲桂香挥了挥手“退下吧~”别误了你的好事,吴雯在心中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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