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经常性地淘泉,淘出的泥巴翻垒泉边,保持了高度。洪水不断冲刷泉外,慢慢地慢慢地,沟底就越来越深。
三百多年反复冲刷的历史,形成沟底比泉低三米的现实。现今村民吃水的遭难,应该比先祖少多了。
泉在沟里的位置,就在下庄里下面老梨树沟的沟口上。
从泉边再往下一直走就出沟口到通往县城的路。
立秋十天了,第一个秋老虎还没有走。
天上净的没有一丝云,太阳还不太刺眼,但照到身上,立刻就热了起来。
郑寅生担着空水担,袖子高高挽起,衣襟两开地敞着,就一直这么放肆地走着。
从上庄走到下庄,路上没有碰见-个人。
现在是农忙季节,上午十一点左右。男人们这个时候在地里活,送干粮的小孩都回家了,女人们干家务、准备做午饭。
室外就很少有人了。
郑寅生已经停止干生产队的农活了。他等着给两个儿子办过出月了,去西安当合同工人。可以说,现在他是村里唯一闲着的青年男人。
农忙的时候,人们一天吃四顿饭。
第一顿是早饭。名符其实的早。天刚刚放亮就吃。有些勤快的人,天还没亮就吃。普遍在早晨五六点钟之间。
内容很简单,应该叫早点最恰当。
一般是喝一碗热面汤,吃一块凉馍馍,岁数大的人还要喝罐罐茶。打点一下,就下地了。
要乘着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凉的时候,多干点活。一日之计在于晨,说的就是这个。
第二顿饭叫干粮。不在家里吃,送到田地里吃。之所以叫干粮,要便于携带。
吃干粮的时间在9点钟前后,太阳出来了,气温开始上升。
干了三四个小时农活了,停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干。
干粮的内容,比早饭丰富一些。汤和馍馍是主要的。区别于早饭,汤是热浆水酸拌汤,馍馍是刚出锅的热馍馍。
附带一小碟咸菜或一盘小炒菜。夏秋季节蔬菜品种多,大多数是青辣椒炒茄子、素炒葫芦、青椒炒洋芋丝等,或者就是一盘炒辣椒。
干粮一般要用一个竹篮子运送。装上盛汤的瓦罐、盛菜的碟盘和热馍馍,用一块蓝布或手帕盖住,保温、遮挡尘土。
干粮大多数由小孩子送到田间地头。
干粮的品种和质量,显示家境的好坏。干粮的色香味道,反映家里女人做饭的水平。送干粮也是小孩子表现和锻炼的机会。
吃干粮是一件很有意识感的事情。
一到大致的时点,通常是年长有威望的人大声吆喝一声:
“吃干粮呶!”
这个人就会带头放下农具,选一处平整的地方,用脚撒拉干净。盘腿坐下,先装上一袋烟抽着,等待送来干粮。
大伙儿也就纷纷放下农具,从各处走过来,围拢到一起坐下,相互让烟聊天。上工的人多时三五成群地分几摊围坐。
这时候,就会看见第一个送饭的人走来,往往也是带头吆喝大家吃干粮的那个人家的小孩。
紧接着送饭的队伍接踵而来,或单个或三俩结伴。各家送干粮的时间迟早和先后顺序,基本上固定,除了有特殊例外。
人们会相互询问、展示、观看各家的干粮,并且邀请品尝。就这样互相谦让、评论,边吃边聊。由干粮引申出家事、女人、小孩等等生活话题。热热闹闹。
第三顿饭是午饭,一天中最正规和重要的。并不是像城里人一样准时在中午12点左右吃,而是在下午两三点钟收工后回到家里吃。内容比较丰富。
吃过午饭就休息。一直到傍晚快落山时再下地干活。
第四顿饭才是晚饭,时间在8点左右,也很简单。
郑寅生不觉中已经走过了下庄,到了老梨树沟顶了。下去不远就到沟里的泉边了。
他边走边看着梨树沟里。透过杂树杂草的遮掩,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一些残存的窑洞痕迹。
郑寅生感慨万端,浮想联翩……
郑姓先祖弟兄俩,筚路蓝缕,一路走来,进了沟里,到了老梨树沟口,应该是发现了这眼泉水,才停下了脚步。
在长满野草杂树的沟里,披荆斩棘,开路辟地,挖窑凿洞,垒灶盘炕……
终于抵达被发派的尽头了。休整一下疲惫的身躯,安抚一下茫然的心灵,筹划一下全新的起点。
憧憬着未来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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