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玛睁开眼睛,眼前是灰蒙的天空。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冰凉的气息激起一阵眨眼。她揉揉眼睛,坐起身子来,带着雪地上雪的碎块,和什么东西被压碎的声音。

远处,是朦胧在雪中的寨庄,她拍下身上残留的雪,着迷的盯着。

“阿尼夏玛,阿尼夏玛。”她念诵着这个最熟悉的名字,而后,轻盈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就像是雪花落在雪地上一样难以分辨。但作为猎户的女儿,玉玛还是听出来了,听到这个名字的主人应邀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玉玛没有回过头去,寨庄沉默着,一如她所处的寂静山巅。她用手扫开地上的雪,试图去摸索地上的沟壑,去寻找能够藏身的裂缝,这些裂缝能够带着她前往更深、更温暖的地方,那里有最令人安心、最永恒、最疏远的存在。

“阿尼夏玛,我有一个愿望,你想听听看吗?如果你愿意实现我的愿望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寒风吹来,掀起地上还没有压实的雪,一股脑的扑在玉玛纤瘦的身影上,将她打的身子一歪,格外柔弱的倒进雪地里。她紧紧的抱着自己,蜷缩起来,颤抖着。与她的动作所不相符的是,她说出口的话虽然带着不可忽视的颤抖尾音,却没有被掩盖其中的决绝。

没有回答,只有刮过山尖的猎猎风声,仿佛在看玉玛挣扎,看一个不是那么好笑,但可以给这些存在千年万年的事物解闷的冷笑话。

“我想回去!我想回家……”玉玛痴痴的说着,“我想去看阿爸阿妈,我想用我的箭射穿次仁伯伯的肩膀,我恨他!”女孩并没有放弃,毫无顾忌的宣泄着自己的情感,一遍遍重复。此刻,她已经不再祈求阿尼夏玛能够回答,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声音在风中多回荡一会。

说不定这样,阿爸阿妈就能听见她的声音,就能放下心了。

说不定这样,次仁伯伯就不会再继续哪恼人的祭祀,不再从寨子里夺走谁的生命。

玉玛的世界仅剩溟濛,在那一刻,听见了阿爸阿妈呼唤她的声音,听到了一声惨叫,于是她麻木的身体重新感受到了温暖,这种久违的舒适让她的嘴角不禁露出令人怜爱的微笑。

最后是遥远的笑声,如纷纷落下的雪,掉在她的耳边。

“至善。”谁这么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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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澄澜看着坐在对面的阿尼夏玛,后者早已与记忆中雪山上的模样大相径庭,这令周澄澜多少感觉到了异样。阿尼夏玛没有穿着白色的藏袍,取而代之的是机车夹克与白色的纱裙,这样的搭配在深秋的街上随处可见,或许正是如此,周澄澜才轻轻皱起眉头。

咖啡馆里十分安静,时不时能听见前来办公的人犹豫着按下退格键的声音。咖啡的香气再次安抚了周澄澜的心,他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抬眼看向正以新奇的目光看着咖啡上逐渐消逝的草叶拉花的阿尼夏玛,她捧着咖啡杯,将唇瓣碰上杯壁,又犹豫着离开,不忍的再次看着散去形态的草叶。

“阿尼夏玛……啊,不。”周澄澜重新将手肘杵在桌子上,用手心搭着下巴,“现在的你为了避人耳目,叫做玉玛。”

玉玛笑了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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