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听先生话里,对邹氏一族十分敬重。能得先生敬重,我以为绝不是因那曾经的爵位、今日的威势。先生如是为与邹氏有情义在,自然不会做什么落井下石的打算。

且依先生所言,邹氏一族深不可测,昔日跌落云端,尚且能复归一郡之巅,如今虽有颓势,谁又能料定他家不会再重登高位?退一万步说,纵然,要对之有所图谋,恐怕也绝不能是直愣做个恶人,想来那些真正有所觊觎的,也不愿做出头的恶人呢。”

“好好好”,刘勇衔抚髯而笑,坐回主座,倒上两杯茶,伸手招呼了胡思为坐下,道:“你虽在书上不见功夫,倒比不少府学、郡学出来的都识事。你既然想我给你找些事做,我也不妨直说。

青田邹氏于我有知遇之恩。当年力荐我的梁丘知县裕铮兄便是三房之婿,后来费棨大人能将我提为青田经划令,也多亏了当时的长史得邹氏托言,在郡府几次人事会上相助。邹氏如今见拙,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有两个差事。一是介绍你去如今大房话事人邹以桓之子邹应端手下,二是二房话事人邹立宁之子邹敬言,也就是那位自幼病殃殃的公子准备招几个助理。何去何从,可给你一晚考虑。”

胡思为低了低头,旋即道:“我不管能去哪都是先生提点的,先生以为我该去哪,哪便是我的好去处。”

“我以肺腑之言相托,自然是明白你并非朝前不朝后的孩子。你既信得过我,便准备去给邹敬言做助理吧。你的好处,便是你家在西北,未曾被这东海的污秽沾染多少,眼下青田知你底细的又不多。但为人左右,头一个字是忠,第二个字是顺,第三个字才是勇。忠而不卑,顺而不钝,勇而不狂,三者兼备,则上爱之。晚上好好想想,最早后日,你便得上任了。”

胡思为退出后,刘勇衔拍了下桌上的铜铃,一个中年人很快从侧门里进来,走到老叟身侧,边拿铜夹去取胡思为用的杯,边说:“父亲很看重这孩子。”

刘勇衔止住了的中年人动作,拿过夹子,把杯只是往边上挪了一拳,又取来一个新杯对面放下,用手指了指,待中年人坐下后,往盖碗里注了水,隔着升腾起的白烟,掀起眼皮看了下他,道:“让你选,便是跟着大房么?”

“虽然敬言这孩子动静来的蹊跷,但前日例会上已经有人正式提议让邹应琏出任婺宁府的业务巡查,小一辈尚如此殊异,兰开上下唯以桓兄是瞻的情态恐非立宁兄所能更易了。”

“你妹丈的事,你怎么看?”

“让杨知府如此重视,恐怕有那几家的意思在。只是妹丈这几年虽然交友颇广,难免搓擦,但说到底不是倨傲之人,手头出去的钱款也多不过是放行一下,又真做的了多少主,得罪得到谁?想来不是因谁眼馋这位置,而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坏账堵不住了,急急换个体己人去平账,怕被我们捏着尾巴罢了。”

刘勇衔哂笑道:“你这会儿小瞧起你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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