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王弱而齐王强,众人皆以为长沙王必为齐王所杀,河间王阴备之以讨齐王,由此进京,废惠帝,立大将军成都王,河间王自为丞相,继而齐王为长沙王所杀,李含、张方乃领兵回。河间王仅守藩而已,心甚不平。及长沙王凡事咨于成都王,河间王甚忌之,言曰:“孤起义兵,反为他人做嫁衣?”李含曰:“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河间王曰:“你我心腹,但说无妨。”李含曰:“陛下迂腐,所赖者,诸王也。谁入京师,必然把持朝政,楚王、齐王,身死之辈,无能之徒,皆可非诏入京,殿下天资英敏,强于二者,岂不能入京,以安天下乎?只不知殿下有此意乎?”河间王曰:“汝所言,甚合吾心,苦于因何缘由,可试言之。”李含曰:“此事当从常计议,今欲杀长沙王,必先诛其爪牙,长沙王所倚重者,惟皇甫商兄弟耳。皇甫商为长沙王参军,其兄皇甫重为秦州刺史,宜早处之。”河间王曰:“将如之何?”李含曰:“可表皇甫重为京职,其离秦州赴任,必经长安,可因而执之,更以它由,杀之,另遣他人赴秦州之任,吾今赴京师,为殿下说之,朝廷必然应允。”
河间王闻之大喜曰:“善。”乃上表朝廷,求皇甫商为礼部尚书。表至京师,长沙王视之于皇甫商,皇甫商览之,大呼不可,长沙王曰:“缘何?”皇甫商曰:“河间王早有不臣之心,苦于势力不济耳,秦州近于长安,乃河间王项上之剑,令其寝食难安,必图之而后快。世人皆知我兄弟乃大司马心腹,若令其赴京师,秦州则不复殿下麾下也。”长沙王闻之有理,然犹豫不决。皇甫商回府,乃写书信一封,其文略曰:“李含与吾兄弟有隙,其又为河间王所倚重,必然有所图谋,今李含河间王为兄表功,擢任京师,必有诈也,秦州乃兄经营多年,不可擅离,望兄慎之。”皇甫重得信然之,言于左右曰:“司马颙图我秦州,绝非一两日耳,吾于秦州,于雍州何干?图我之心,已昭然若揭,今吾不讨之,更待何时?”即可典兵二万,发兵长安,扬言曰:“李含,小人也,蛊惑河间王,离间王臣,不死不以谢天下,吾起义兵,为天下讨之。”。
长沙王闻,恐开罪于河间王,乃遣使奉诏使皇甫重罢兵,曰:“擅起兵革,于法不容。”皇甫重不奉诏,曰:“李含阴谋杀我,岂可忍乎?”李含惧,遣使求救于河间王,河间王乃遣陇西太守韩稚等发兵拒皇甫重,又密使李含邀中书令卞粹等谋杀长沙王,却说李含回洛阳,皇甫商一直遣人监视之,李含意恐为皇甫商所谋害,亦置精士看护门户。且说河间王使者持书信至京师,一路探听至李含所居,见门外两员壮士,手持刀戟立于门前,忙作揖,壮士曰:“汝何人也?”使者曰:“某乃河间王所遣,入见李将军。”壮士曰:“可有书信?”使者曰:“书信在此,当面呈李将军。”壮士曰:“书信可由吾呈于李将军,汝自请回。”实欲所要银两,使者无钱,悻悻而回,心下曰:“既不得进,且待李将军上朝,拦轿上呈,何为不可。”于是徘徊门外。
自晨至日中,未见李含出,腹中饥肠辘辘,忽一人至,身着丽服,见使者孑然一身,乃送上大饼,使者不受,那人曰:“吾见汝风尘仆仆,来自何处?”使者曰:“吾自雍州而来。”那人曰:“某亦自幼长于雍州,但食何碍?”使者乃受之,那人曰:“汝所来何事?”使者见此人实诚,又送大饼于己,乃曰:“有书信相送,苦于门吏所挡,故不得进。今欲捱其出,揽马呈上。”那人闻言,大笑曰:“汝何不早言,李将军为尚书召,吾与汝可同去。”遂引使者至大司马府,随即拿下,原来此人乃皇甫商也,搜出书信一封,呈于长沙王,长沙王览之,尽言李含邀中书令卞粹共谋长沙王,大怒曰:“吾待河间王如兄弟也,不期乃忘恩负义之徒。”于是召令李含、卞粹至,皆杀之,上奏惠帝,惠帝不敢不允。由是长沙王与河间王结怨。
河间王闻李含死,亦大怒,曰:“长沙王谋乱窃国,杀吾重臣,吾不为朝廷除之,谁可除之?”因起兵讨长沙王,以张方为都督,将精兵七万,自函谷关东趋洛阳,又遣使檄文成都王司马颖,曰:“前者齐王被诛,大王居功至伟,而长沙王独揽大功,居功自傲。储君之位,本大王也,长沙王欲谋久专朝政,另立幼君,上下皆有不满。吾当起义兵,为天下讨之,事成之时,大王当为皇太弟,以宁社稷,此莫大焉。”成都王得檄文,心喜,欲从之。卢志又谏止曰:“殿下有大功而委权回邺都,时人美焉,今朝廷内乱将起,当屯军关外,以待事变。”成都王不听,曰:“孤所为者,天下社稷也,非为皇太弟之位也。”参军邵续亦谏曰:“河间王、长沙王,皆司马家兄弟也,正所谓兄弟如手足,不可或缺也。今兄弟相残,如断手足,此可行乎?”成都王亦不听。乃与河间王共上表,曰:“长沙王错杀齐王,以此为功,齐王无过,何功之有?左将军皇甫商专擅朝政,杀害忠良,世人愤慨,皆莫不啖其肉,饮其血。臣请诛皇甫商兄弟,以谢天下,另遣长沙王返属国。”表上,为长沙王所览,长沙王观之,大怒,曰:“河间王前者纵孤讨齐王,今又发难于孤,反复如小人也。成都王吾待之如父,犹觉不足,今吾当以举国之力,讨不良之臣。”于是乃为惠帝矫诏曰:“河间王举大兵向京城,欲行不轨,此乃乱臣贼子,天下当共相诛讨,朕当亲帅六军,以诛奸逆。朕欲亲征,诏封长沙王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军政大权,当委之,有不听者,当诛三族。”于是内乱又起焉。
成都王闻之,亦引兵屯朝歌,为东西夹击之势,以内史陆机为前将军,前锋都督,督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军二十余万,南向洛阳。白沙督孙虑与陆机交厚,闻陆机授前锋都督,乃言其曰:“将军资历尚浅,而委以重任,众人必然不服,不如以才不胜任,让于王粹等。”陆机曰:“吾乃名将之后,熟读兵书,成都王信任于我,当竭尽所能,死而后已,岂可明哲保身,置社稷于不顾哉?且委以他人,殿下必以吾贪生之徒,首鼠两端之辈,此速召祸也。”孙虑曰:“汝虽为名将之后,绝非百战之才,此为祸之任,尚且参悟不透,早晚必然遭祸。”于是乃去之。王粹等听闻陆机为前锋都督,其皆受其牵制,果然多有怨言。大军又自朝歌进至河桥下营,鼓声闻于百里之外。
不说惠帝亦至十三里桥,又进军宣武场,石楼,于成都王相距于河桥。先时,太尉长沙王遣皇甫商将万余人拒张方于宜阳,长沙王言于皇甫商曰:“孤与陛下东拒成都王,汝但可坚壁清野则可,不可与其交战。待吾灭成都王,返兵相向,汝则进击,大胜可也。”待皇甫商至,张方言于属下曰:“皇甫商非将才,其人求胜心切,吾当用计谋之。”于是数日城下搦战,皇甫商不胜其烦,乃率将士出战,张方则佯不敌,皇甫商则甚轻之,欲大军压上,属下止,曰:“先前太尉有言,令我等但可据守,不可出击。”皇甫商曰:“将在外,当视情势排兵,太尉在东,张方暗弱,吾当有所为,若东方相持不下,吾等长久据守,粮草不继,如之奈何?不如一击而定,帅兵东援,太尉必然心喜。”于是倾巢而出,张方佯败,继而伏兵尽出,张方遂调转马头,冲击皇甫商阵,商兵前后不能顾,遂大败,张方一路追杀,竟至京师不足十里。惠帝时屯河桥,京师空悬,张方遂入京城,纵兵大掠,死者万计。
惠帝闻之,于是还宫,却遇一方军来,为首旗帜乃牵秀军,惠帝惧,长沙王在侧,曰:“陛下无忧,吾当帅兵击之,可擒秀头以献。”遂帅兵击之,牵秀不能挡,大败而回。正遇陆机军,陆机谓牵秀曰:“前方何人,乃败如此?”牵秀曰:“乃长沙王耳,长沙王兵多骁勇,吾军不能敌。”陆机曰:“汝军暂且断后,待吾与其会战。”正所谓:乱局从生已多时,催有“能人”将欲出。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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