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和母亲很恩爱。
这是我听别人说的,因为我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
其实也不用听别人如何讲述当年他们的感情深厚,我早有感知。
阿大很爱母亲,我本是应该庆幸的,因为我是母亲生下的,可阿大不喜欢我,或者说从没在我面前表现过喜欢。
在我的印象里,阿大总是把自己弄得很忙,忙到我一天都见不到面。我经常偷偷溜到他办公的地方,去看他在不在,只有看到他了,我才觉得我是幸福的,至少我还有我阿大。有一次被阿大发现,他叫我过去,我以为我又要受罚了,没想到阿大叫人拿了柄木剑给我,让我照着剑谱练剑。我那天很高兴,练了一整天,想着练好了就给阿大看。
阿大的剑术是一顶一的好,虽然我没见过他使剑。我学得很快,练得有模有样的,于是带着我的小木剑去找阿大,想舞剑给他看,可他总是忙没时间。
后来小木剑有些残损,我不难过,因为我知道阿大到时候一定会给我换一把新剑。
又到了母亲的忌辰,阿大又要去修犁城了。修犁城是母亲的故土,阿大每年都要去,这次他竟叫我也跟着去,我高兴极了。
那座小城远不及金羽主城大,但那里的人以能酿葡萄美酒而闻名,据说那里家家户户都会酿酒。而且,我听人说,母亲当年就是因酒同阿大结缘的。在修犁的那两天,是我所见到的阿大最难过的时候。
所以,我决定去寻一坛葡萄酒,让阿大心里好受点。
西南角的一户人家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喜欢裹花色头巾,他告诉我他家有酒,要我拿钱换。还好出来的时候身上带够了钱,不然就麻烦了。
拿到了酒,我赶紧往回赶。酒坛太沉了,以至于我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休息。路过一处街角,一个同我身高一般大的小孩叫住我。
“我的头巾被风刮到墙上去了,你能帮我把它取下来吗?那是我阿爷给我新买的,对我很重要。”
他的语气怯生生的,很怕羞。
我跟着他来到他所说的墙沿,是面矮墙,但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我踩着他的肩膀最后终于是拿到了。
就在我准备下去时他突然从后面抓住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想掰开他手,谁知他竟死死捂住了我的嘴。我想呼救发不出大的声音。在极力挣脱之时,周围突然冒出了许多的人影,黑袍子,白袍子,他们用刚刚的巾布堵住我的嘴,把我扛走越过矮墙。路上我感觉身上有虫子在爬,渐渐地就没了知觉。
再睁眼,我发现自己全身被捆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屋。
我想我是遇到劫匪了。
屋里还有一个身影,那是之前骗我的男孩,他听到我发出的动静缓缓转头,我被吓了一跳。
他的皮肤异于常人,是令人惊惧的红色,脸是这样,露出的半截脖子也是这样,上面似乎还覆盖了一层长长的毛,蓬松的头发下是一双老鼠一样的眼睛,盯得我后背发寒。
他朝我走了过来,上下打量。
他这副模样叫我害怕,便说道:“你,你到底是不是人?”
他冷冷回道:“是不是人不重要,你我本质一样,都是不受人待见的可怜虫罢了。”
“胡说!我有我阿大,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愤怒极了。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是吗?最好是这样。”
说完他就走了。
我以为他们打劫我就是为了钱,直到后面我看到了劫我的其他人。
准确来说,不像是人的人。
他们穿着一色的衣服,有的长着一张尖尖的獠牙,有鸡爪子一样的手,还有的披着皱巴巴的皮肤。笑起来像夜里的鬼哭。
我愣了片刻,终于知道了他们是毗次之地的魔族。
毗次,原本归属金羽,魔族降世后便被夺去,现在已经成了魔窟。百年来久未有动作,平静的表面下藏着的是暗流涌动。
他们说已经给阿大传了消息,让他按照约定的时间来这里赎人。
那天我被绑着带到一处郊外,他们用怪物才有的手抓我,一路推搡我到一块大石碑前。
“他到底来不来?”
“我可是听说赵珩一向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你们说他舍得拿正云剑来换他吗?”
“这到底是他儿子,不能这么狠心吧!”
他们想用我换正云剑,阿大会答应他们吗?
我怕他不来,又怕他来。
正云和我,阿大会选谁?
阿大只是表面上不喜欢我,心底里还是觉得我重要的,我是他最爱的人生下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我……
一颗颗焦躁不安的心终于把人盼来了。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阿大。
我激动地就要喊,还是忍住了。
我不想死,我想跟阿大回去……
越来越近,阿大向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了。
“阿……”
他的眼睛变得比剑刃还要锋利冰寒,我立刻止了嘴,冒出泪花来。
站在前面的一个魔族把刀抵在我的脖颈,那位被他们称作“大少主”的人对他说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阿大没有理他,只是盯着我看,但那种刺骨的眼神让我感到害怕。
“你偷拿了人家的酒。”
我瞬间被这话震住,回过神立马解释道:“我不是偷,我是拿钱跟他换的,我没有偷……”
心里有莫大的委屈,逼视我不停落泪,肩膀一起一伏,刀架在脖子上的触感时重时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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