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镖头做事是不爽快了些,可做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早些年走镖,压着一车子珠宝,路过黑山的时候,那群平时打点好了的绿林突然要加价,说什么箱子里装得东西是什么,他们心里清楚,要么加过路费,要么人跟货都留下,那会儿的威远镖局,规模比现在的大多了,老镖头也没有现在这般啰嗦,直接抽刀就砍,那次压镖,一路上没了好些兄弟。
很多兄弟都埋在了他乡,故乡只剩衣冠冢。
那些兄弟的妻儿,老镖头也未曾亏待。
陆瞎子怎么就听不得了?他确实瞎了一只眼睛,可心底却是明亮的,有些时候遇见难缠的主顾,或者是城防的边军,更难听的话…也得受着,人家江湖飘,几句话都听不得了?既然吃了这碗饭,天上就是下刀子,也得挨。
他是男人,也是丈夫,是儿子,是父亲。
更是一家子的顶梁柱。
一家老小五张嘴,全靠镖局这点银子养着,上个月儿子的蒙学先生,开了一个什么书法课,说是不强迫,自愿参与,书法课是假,收银子是真,如果不参加,儿子在蒙学班上,指不定要受排挤,咬咬牙还是将银子交了上去,一家人的吃食又得精打细算上几分。
媳妇好几年都不涂胭脂水粉了,指甲缝里也能扣一点出来。
没办法,在流城,这两年的银子太难挣了。
镖局前些年风光的时候,马车上只要挂着威远的镖旗,绿林好汉哪个敢劫?更别说坐地起价这种事了。
上任镖头据说是得了真人传法,一身内家修为登峰造极,是江湖上传闻的三十六窍顶级高手,不过从来没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
因为见过得,都死了。
武功高的人自持本领高深,谁的面子也不卖,就连城防军的脸色都不用看,混江湖那套可以,可镖局毕竟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哪里能如此自恃清高?
所以威远镖局没落是定局。
三十六窍的高手,也是会死得啊。
人死了,都什么都没了。
镖局到了小姐的手上,杨镖头掌家,想顺着官府的关系爬一爬,结果早年得罪了的关系,现在哪里还那么好修复?
没痛打落水狗,都算很好得了。
陆宁看向只剩十几个人的威远镖局,不禁叹了口气,以往的光辉岁月,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摇了摇头,甩去乱七八糟的思绪,他不管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希望这次走镖,能平平安安出门,再平平安安回家。
哪怕缺个胳膊,少个腿。
只要能活着回家就好。
到时候给儿子带个糖葫芦。
给媳妇带上一份,她心心念念许久的徐福记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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