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也要问我?既不能说进宫,也不能说是为了自己赎我的话,你就随便说是替别的什么人办的不就结了?”
“替别人?”隆继诚像是才想到有这么个主意一般,当即颔首赞道:“好好,甚好,正巧下月舍妹入宫后我也需返回边地,燕戎那等苦寒之地,多的是喜爱柔婉之风的达官显贵,且他们之间也确有互赠优伶的习惯,我就索性混账一回,说买你回去做人情可使得?”
“成吧,我是不介意的,只要你自己能把谎话编圆了就成。况且话说回来,这也不算十分的撒谎,无非是把燕戎换成勍宫,把达官显贵换成王上呗。都是被当成物件儿,对我来说也分不出多少。”
“嗳,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日后还仰仗你与舍妹齐心协力,方可在宫中平步青云啊。”隆继诚话毕复次向我施了一礼,旋即算了算时间道:“既然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那我也就不打扰姑娘休息,这便去找鹿祝女士商议赎金的事了。过后若她跟碧桃等人问起来,还望姑娘能牢记你我之间的约定,认真解释了才好。”
“你放心,既是应准了的事,我一定不会反悔。”
“那就多谢姑娘了。”
木门的“吱呀”声,带走了对面人的最后一声道谢,也带来了外边几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欢声笑语——该是所有人的演出都结束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将视线重新放回到桌子上:琥珀花生的那层糖衣看起来已经不够脆了,蜂蜜混着融化的砂糖,在它们中间牵起了如蛛丝般单薄的细线;而我一向爱吃的海棠脯跟杏脯,也似乎因为无人去动而失去了它们应有的色泽,此刻正可怜巴巴地依偎在一起;还有,那只仅仅因为造型好看,就翻了好几番价钱的鸭梨,也早就和寻常被切开的鸭梨一样开始生锈了。我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格外喜欢梨花,所以爱屋及乌也喜欢它的果实;还是由它联想到了自己的将来,觉得我也即将被摆成精美的样子送去给人享用。总之,我忽然不忍心再继续望着它。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面前的银耳茶已经彻底地凉透了,周身上下也有些寒津津的起来,门外才终于又响起了两声急切的叩门,随之而入的,则是比其声更为急切的其人。
“姐姐。”
“我才听夫人说你要走?是怎么回事?”
碧桃姐姐一贯温柔的嗓音中,明显夹杂着一丝犹如绢帛破碎的噪哑,甚至不等我回话就急急地接着往下问道:
“夫人说隆公子要把你赎出去带往边地,这事可是真的?他都跟你说什么了?还是他做什么了?你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姐姐别着急,坐下听我慢慢说吧。”
“我怎么能不急呢?夫人只交待了这么几句,就派我来问你的意思,隆公子也是说完赎金的事就回去了,我想当面问问他都找不着人。妹妹,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他究竟怎么跟你说的?落季涯有这么多能歌善舞的女孩子,凭什么就偏偏选中了你呢?即便是他在那边打点人情不敢马虎,难道从外头的艺馆就挑不出人来了?为什么非要从我身边带走你呢?”
我听了碧桃姐姐这样的一番问询,心里也是忍不住发酸,更不禁恼火隆继诚这家伙居然如此胆小避事,这个节骨眼上非但不主动去找碧桃姐姐好让她安心,反而自己的事情一了就脚底抹油先溜了,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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