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川的信不多,但每一封都很长。一般一两个月才有一封,就像要把这许久的新鲜事和苦恼一股劲地说给他听似的。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招来了好多蜜蜂。我用兜网去捉,结果被阿娘逮到,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气死我了!
“昨天王御史的儿子竟然要和我比赛钓鱼,我那么聪明,轻轻松松就赢了。他一条都没钓到。明明打赌了谁输了就要请吃虞荷酥,结果他竟然赖皮,真不是君子风度。
“阿娘说要给兄长娶妻了。我未来的嫂嫂是车骑将军的幺女。据说她五岁就会骑射,七岁练枪,十三岁就在同龄人中无敌了。真想早点见到她啊……”
沈辞夕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读着这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文字。读到她的趣事会开心地笑,看到她和其他男子打闹会觉得心脏窒息,巴不得立刻就回去见她。
两个月没有信了,沈辞夕蹙眉,担忧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心乱如麻之际,一道慌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沈师兄,掌门请你快过去!”
来人弟子面色沉重,仿佛悲苦溢出。
沈辞夕收好信匣,问:“什么事这样急?”
“掌门,掌门他……快不行了!”
好像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随意呼出一口气都很快冻结。
沈辞夕走进洞府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释放法术抵御寒冷。
青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洞府了?他从未听说过,这也是第一次来。
很简陋,也很旧,就像几百年没人光顾过一样,大部分的地方都被尖锐的冰棱和苍白的雪覆盖,空气里稀薄的氧气让人喘不过气。
他没有停留太久,向深处去寻找掌门。
温慈心紧闭着眼,寒冰爬上他的鬓角,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皮肤。他脸色灰白,呼吸微不可闻。
他盘膝坐在冰棱之间,浑身散发着冷气,像这冰天雪地最寒冷的东西,或者说他就是这些冰的来源。
沈辞夕一眼就看出来掌门身上在不断外泄的灵气,寒冷凛冽的,就像一个在泄气的皮球。
灵气外泄,无异于死亡进行,可是他却没有接受任何医治,而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难道……
沈辞夕不敢接着想下去,他走进正想行礼,老人突然开口说话。
“你可曾听闻仙的陨落。”
沈辞夕一愣,摇头轻言:“弟子不知。”
“修仙者,从修炼的第一天开始就开始吸纳万物的灵气,至死方休。只有死亡的时候魂归山河,灵体才会释放出经年累月的灵气,滋养万物。”
所谓一鲸落,万物生。仙陨落后会生成灵泉,方圆百年的生灵都会受到恩泽。这儿,就是泉眼。
这是仙者唯一一次能反哺万物生灵的机会。
沈辞夕静静地听着,眉角不由得染上悲伤。
“掌门,您一定会没事的。”
他这样说着,心里还保留一丝幻想。
他不相信平日里站在重霄殿前,穿着典礼祭服,那般威仪仁慈,从来不吝教导弟子的掌门会突然重伤。
或许他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只是没有让外人知道。
温慈心说:“你命中有一劫,只有待在山门里修行能避过。”
“是。”沈辞夕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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