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绿皮火车坐的腰很难受,三十四小时的路程光想想就腰疼,周不凡也没有想到对座的大爷居然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住了,虽然退伍的军人值得所有人的敬重,但听多了这些也会让周不凡有些疲劳,索性礼貌的打断他。

“大爷,你坐这趟车是为何?”

大爷似乎没有察觉出周不凡的不耐烦,开始了沉思,大爷对部队的事情一讲都不带停顿的,流利的像排练过很多遍一样,而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却需要组织好语言……

似乎是听了大爷叨叨了一路,大爷一闭嘴竟让周不凡感觉整个车厢都显得安静了下来,哄好的孩子睡着了,吵架的夫妻和好了,吵吵的小贩也不知道跑去那了,叫唤的鸡也被安排到了货厢,车厢上似乎只剩下了火车轧过铁轨的噔噔声音和个别人的交谈声。

“咚咚,咚咚……”火车轧过铁轨的声音沉稳而有规律。

“俺的孙子在工地工作,被黑老板害了,落了个残疾,还要陪人家不少钱,最后在老烂尾楼跳楼了……”大爷开口了

同时一丝酒气钻入周不凡的鼻腔,大爷拿出了一个小钢壶,钢壶看着有年头了,却被老头擦的锃亮,上面红褐色的部队编号因为长时间的摩擦失去了光泽;周不凡开始好奇这位老年人可悲的过往了。

“孩子爹娘死的早,俺和老伴一起把小的儿拉扯大的,老伴一听说这唯一的后被逼死了直接就哭住院了;后来在床上生了场大病死了。那些催债的老是上门,仨瓜俩枣的小年轻还好对付,后面停电又停水,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打算去俺战友那,俺们部队在边疆,俺的战友也在边疆,俺活不了几个年儿了,死了能和老战友一起葬在曾经天天巡逻的边疆俺也知足了……”大爷说完这些很平静,只是喝酒。

周不凡沉默了,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退伍后却被自己保护的人逼上了到这种地步,坚强的军人经历了一切也未曾掉过眼泪,一个老兵的沉默与低头真是对这个社会最大的讽刺,现在老头最后的依靠就是那些战友了吧……

讲完这些老头就再也没说过话了,气氛有些压抑;周不凡也有些愧疚,干嘛和一个孤独可怜的老人过不去呢,结果无意间揪到了老人家的伤心处。

7月8号傍晚,火车抵达了此次航行的终点——瑶藏咋朵。

火车的一声长啸喊醒了沉睡的众人,周不凡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两天一夜的路程坐的周不凡骨头都要散架了,更不要说路上火车出了点问题又耽误了半天。

看着车厢国道拥挤的人流,周不凡打算等会儿再下车,大爷则平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搓掉了沾在眼角的眼屎,随后在大衣里乱摸,摸出一个纸条,上面有一串电话号,大爷微红的脸上有了些喜色,便掏出老年机对着号码一个数字对着一个数字输了上去。

那可能是他战友的联系方式,老人家耳朵不好了,打开了免提,贴在耳朵上又灌了一口酒,电话嘟嘟的响,接通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哪位?”

“燕儿?俺!老刘,你爷爷的战友,俺当年还抱过你哩……”

周不凡看人散的差不多了,便提上行李打算走了,他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人家战友重逢的好。

周不凡下了车,外面是小贩的叫喊声,热热闹闹的,不时有人牵着牛羊经过。

“炸油饼,豆腐脑~”听见食物的名字,周不凡发觉自己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周不凡上前去问价格,回头发现大爷被乘务员往车下赶,大爷下车的时候笑的很开心,左手抱着大麻袋,右手拿着酒壶,老年机就在肩膀上夹着。

周不凡从口袋里拿钱,伸手一摸竟空空如也。

“坏了,钱让人偷了,第一次出远门睡的太死了。”周不凡心凉了半截。

大爷也在靠近这个摊位,隐隐的甚至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直到大爷站到了自己跟前。

“你就别给俺兜兜转转的,俺问你,老陈呢?”大爷似乎有些心急,电话那头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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