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巴娃不得不忆起大家的新老班——老夏。
大大的脸,小小的眼,矮矮的鼻梁,厚厚的唇,构成了老夏经典的物理老师形象。那个年代,他是唯一能克服种种困难把物理实验带到大家面前的老师。
这对于巴娃那个不太灵光的脑子来讲,那些电路图、那些看不见的磁力现象、那些上下飘浮的浮木块等等,都在老夏的演绎下变得好懂好理解。就在那时候巴娃对物理形成了浓厚的兴趣,虽然有从小的魔咒——巴娃巴,不聪明。而且在后来的学习中证实,确实学不好数学。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认识深入人心,对于物理的恐惧在巴娃心里可见一斑——担心物理跟数学一样,是难学的。
老夏的可爱,还在于他是一个书法爱好者。
物理课上完,他会跟大家讲书法的艺术。并且鼓励同学们买毛笔、买宣纸,要教大家练字。谁能想到一个物理老师还把书法带进了孩子们的世界。
巴娃买的第一根毛笔就在夏老师的课上,3块8毛钱,夏老师拿在手里试了试,说了句:这就很好,可以用!然后转身跟同学们讲巴娃这根笔就很适合大家用,也不太贵。那一刻,巴娃是很感谢爸爸的,他的支持让自己被老师看见!从那一堂书法课开始,巴娃就很认真地练字。直到临摹“深”字时,第七笔的点,在书法体中变化成“竖弯”,摹得很像。还得到了老夏的表扬,这让巴娃生生记了一辈子。
“巴”字在巴娃的老家是傻啦吧唧,有一股子憨劲的意思。所以,在村里小名唤作“大巴”“小巴”,姓氏后带个“巴”字的人不在少数。能被幸运选用,巴娃身上的“不聪明劲”应该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吧!
糊里糊涂地长着,巴头巴脑地学着。很快巴娃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来到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后一年,巴娃回身看,才发现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儿们,已经陆陆续续全部回家了。有的在家里帮干活,有的去了沿海打工。春节回来,已经大包小包、给钱给物在孝敬父母了。个别长得漂亮,机灵的女孩儿已经帮着家里盖了大楼房了。
母亲眼红别人越来越好的日子,也气愤着自家这个女儿不仅不能帮着挣钱,还每个月到底要从家里花钱。文盲的她在期待女儿辍学这件事情上是非常急切的。
早在小学毕业,妈妈就说女孩能认识几个字就可以了。面对从小学几十块涨到初中要几百块的学费,妈妈是非常不愿意去支付这部分她省吃俭用才能省出来的钱。她希望巴娃能回来帮忙干农活,长两年出去打工,那带回来的就是纯纯的票子了。
可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声音缓缓地徐徐地还是传到了偏远的山村。妈妈不知听到谁说,九年义务教育不给孩子读完,是违法的,要罚款的。于是,在这种言论之下,巴娃走进了初中。虽然半道上,很多同龄女孩都因为读不进去回家了。可是,巴娃的“巴”劲救了她,她看不见别人的退学,也看不见妈妈的眼红,更看不见父母在供自己上学这件事上的艰难,但她也不知道比吃、比穿,既然是上学,眼睛里就只有上学这件事。巴娃非常热爱学习,也非常认真。
妈妈的忍耐在初三这一年达到了顶峰。
每天回家,妈妈都会告知巴娃关于不上学的好处。小红穿得那么好看,小玉已经帮着家里盖大楼房了,小苹干得活计很漂亮得到所有人的表扬了……终于,巴娃的心里隐隐地埋进了一些叫苦涩的味道。她睁开了卑微的眼睛,小红有弟,小玉有哥,小苹也有哥,无论在家里做姐姐,还是做妹妹,只要有男孩,她们就必须用一些其他的理由离开学校,当妹妹的都尚且需要提前牺牲,何况她这个姐姐,哪里是不上学有那么多的好处,既是好处,怎么统一不留给家里儿子?!
当巴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被痛苦彻底包裹了。看着平时认真听讲的巴娃空洞的眼神,毕业班的数学老师四火老师找到了巴娃。
因为名字里有一个“燚”字,加上她的性格非常急躁,脾气火爆,大家都叫四火老师。四火老师虽然个子矮小,走起路来却步步带风,说起话来,响如破竹,非常有力量。
巴娃记得第一次她走上讲台,默不作声地看着大家好几分钟,大家还觉得这是一个小女老师,一定很温柔,同时也被确定为好欺负。当她沉着半晌,然后转过声,在黑板上笔法有力地写下她的名字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感叹:这笔字,牛了!当她最后一捺写完,粉笔头一扔,所有人都觉得很酷。一张嘴,更是声音响亮,气势恢宏。从此,这一班大大小小的虾兵河蚌就在她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地学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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