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巴娃慢吞吞地走回家里,看到的却是一派祥和的气象。爸爸正笑声朗朗地跟亮爸在聊天、抽烟,亮在旁边乖巧地看着、笑着,时不时还插上几句,妈妈呢,正端着菜盆从他们身边,爽朗地招呼道:“干爹和亮,今天就在家里吃饭,不要走了。”干爹说着不用了,一会儿回去地里还有活儿。妈妈却是再次邀请,“都已经到饭点了,一定吃点。”看着妈妈的热情相邀,干爹也就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看到巴娃回来,亮站起身找巴娃。巴娃想问:他们关系怎么这么好?可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别人并不知道爸爸妈妈原先的态度,只要闭嘴。巴娃瞅着自己脏兮兮的一身,就跑到井边准备洗脚,亮一个健步走过来帮着压水,巴娃好好地洗了把脸,又提起脚放在池子里洗脚,亮就认真地压着水,完事笑眯眯地称呼道:“姐姐。”巴娃没有答应,只是觉得好玩地笑起来。两人就一起笑起来。巴娃从始至终都不明白,爸爸妈妈是怎么突然回心转意,竟然同意了这门认干亲的事实。
从此以后,巴娃有了干爹干妈干弟,巴娃也跟着亮去过他们家,原来亮长得像妈妈,同样是农村的小孩,只是因为亮从小是男孩,又是一个,被父母宠爱较多,所以他想的事情总能得到父母的尊重。许多年以来,巴娃都非常震惊他的父母怎么能做到那么相信儿子,在巴娃看来完全是任性之举。
巴娃一直都不太好意思,能像亮那样亲热地一口一声地叫姐,她叫不出那一声弟弟,只是称呼姓名而已。但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巴娃在高中的学习生活突然变得多姿多彩起来,经过父母认证过的友情更加值得珍惜,相处起来也更加轻松。之后,每个月父母过来送伙食费,买点水果吃食,妈妈也会给亮带一点,这更加圆润了二人之间快乐的相处,再没有人因为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走得近就风言风语地内涵配对,直到把两人“拆散”为止。两个人会经常约着其他男生女生一起出去玩儿,一起步行到城里,一起在田野散步,一起出去聚餐,甚至会一起逃掉晚自习去食堂看足球赛。
有一日,亮跑到女生宿舍楼下喊巴娃,“姐,你下来,找你有事。”巴娃收拾好,下楼跟着亮去到了学校门口,走进一家小饭馆,才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巴娃正在诧异不已,亮赶快介绍,“巴娃,这是我姐夫。”回过头来,又对着那个男人说:“姐夫,这是巴娃,我认得干姐。”巴娃愣愣地朝对方点点头,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一笑,招呼我们吃饭。那一顿饭伙食很好,是巴娃平时不可能点的饭菜。吃饭的时候,也只是他们两个聊得多一点,偶尔问问巴娃的学习情况等等。
巴娃边吃边在心里思忖:这就是那个失去了爱人留下一个女儿的男人。巴娃心里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为他感到难过,为他感到遗憾,也为他感到高兴,他在最爱爱人的时候失去了她,应该记忆里永远存着一分感恩与美好吧,不然不会还来学校看望曾经的小舅子,不会还请小舅子的一位女同学吃饭。
临走之前,亮的姐夫从包里掏出了一块手表递给巴娃,希望巴娃和亮都要珍惜时间,好好学习。从那之后,巴娃拥有了人生的第一块表,虽然只是一块石英表,却让巴娃爱上了生命中唯一的装饰——手表再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手腕。
之后,巴娃此生再没有见过这个人,记忆里,他是一个长相有点好看的人,身材匀称,穿着一身亮色的衣裳,温和的颜色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与亮的“姐弟情”持续了整个高中,直到高考把我们分开,父母之间的交往可能时间还要长一些,但是随着两人考上了不同的大学,时间和距离终于让两人逐渐陌生,也让父母觉得两人天南地北再无可能(长大成人之后,妈妈才跟巴娃聊起,当年亮爸能那么积极地结成干亲,也是有想成全两个小孩长大能结亲的想法的),才渐渐作罢。
巴娃不喜欢大人的思想,巴娃觉得那是自己高中最珍贵、最纯洁的一段情谊,也坚信亮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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