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未能如愿。
面对各种怀疑和谩骂,他也不想解释,他知道除了老警察,相比十足十的证据,不会有人信一个来历不明的街头混混的胡话。
他一声冷笑,当着他们的面一秒内解开了手铐,不知从哪抽出了刀片。
“懂吗?我之所以被拷着,是因为我对他的尊敬,而你们——算毛线?”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有几名警察在找准时机想要制服他,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袭警,而他的做法却让人大吃一惊。
“让你们领导过来。”他以刀片抵住自己的脖子,神色狠厉。警察还想劝,他毫不犹豫地割开颈动脉,鲜血喷溅,他神情未变,对生命的快速流逝并不在意,仿佛只是宰了只羊羔。
这是最快的方式。
来一招釜底抽薪吧。
对手想看到他为了保全这个刚获得的身份而被牵制的样子,他偏不。
用最硬核的方式证明不是自己下的毒,证明自己有能力查出是谁下的毒。
“不了解就去暗网上查,信不信无所谓。”他对着脸色略微茫然的人笑了笑,“孤星。”
“但我有一个条件,如果我真能查出真凶并使其归案——”他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
领导神色微凝,手下人传回的消息实在骇人听闻,如今他只能强行镇住局面。这样的人物,他想谈什么条件?能和他谈什么条件?他有什么不能自己做的?他莫非想以该所为据点发展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让我以他合法亲眷的身份参加葬礼。”他认真地看着警察,“之后舆论怎么报道,法律怎么判,我不管,也不拦。”他摊开双手:“我保证参加葬礼完前不伤一人,前提是你们别搞小动作。”
以戴罪之身祭之英魂总是不妥的。
这么诚恳低声下气的谈话真是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他想。
孤星确实极其守约,他不屑于搞任何小动作或下三滥的把戏,相比其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杀手来说,他有底线有原则简直过了头,可能更像所谓持有信念的刺客而非单纯草菅人命的杀手。
资料上如此显示。
领导沉吟半晌:“……你的目的?”
因为,我是真正的姚峻峰啊。
儿时的记忆已经分外模糊,随着点点滴滴流逝的岁月逐渐泛黄。他也是才记起,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才三四岁吧,是见过那么一个舅舅的。明明是家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却没有一点书卷气,学着古代侠客拿碗喝酒,捡根树枝当剑练。他喝酒时,喜欢小家伙小家伙叫着,扯开扣子招呼着自己过去,拿着筷子给他沾酒喝,气的老妈把他碗给摔了。
但在小小的他眼里,舅舅是个无所不能的大人物,乡里乡亲都知道小峰最喜欢他的舅舅,常常叹息着别被带皮了。舅舅把泱泱中华的历史文化当成启蒙故事跟他讲,告诫他不能忘了近代的屈辱;带着他在乡间的草地上奔跑,迈着小短腿追逐一朵蒲公英,他至今还记得青草萦绕在鼻尖的芬芳;他还把他托在肩膀上与太阳肩并肩,教着他向着广阔的天地呐喊,要做保家卫国的英雄——就像后来的少年和小关一样。
后来是什么时候,他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舅舅突然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大堆书,一大堆关于航空航天的书——据说,这是他同学的,上面还有不少笔记。他就是那样喜欢上航空航天的。
后来的,就不记得了。
但这话不能说。
他只是笑笑:“人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看得出来,我尊敬他,不允许他以这样的潦草的方式收场,太荒唐了。”
是啊,太荒唐了。
命运的舞台上,每一场悲剧都猝不及防。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信任警察吧,也不会有下次了,毕竟能让他信任的人都死了。
凶手在榜上籍籍无名,或许有名他也不记得。被警察带走时,凶手震惊得瞠目结舌,他早就做好了被大名鼎鼎的孤星一击毙命的准备,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居然被警察带走了。md,早知孤星丝毫不在意披露身份而带来的风险,那群家伙费那么大劲干什么?
纷纷扬扬的纸钱如雪花般飘落。
老警察没有什么亲人,来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警察,是他带的徒弟或领导、战友。他们目光悲伤中带着警惕,注视着他慢慢走上前去。
他对着黑白的相片,叩首,长跪不起。
良久,起身。他看着面前摆着的碗,和旁边刚刚开封的一坛酒,喃喃自语:“舅舅,小峰再陪您喝最后一次。”
两碗相碰,如鸣佩环;浊酒入喉,泪下潸然;一酹一饮,阴阳两隔;故园东望,其路漫漫。
从此,他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部分知道情况的高层觉得奇怪,他的悲伤看起来不像假的,甚至比他们大部分同事、战友都更加浓郁。
一切都结束了。
一些人慢慢围了上来。
“出去。”他不曾回头,淡淡开口,“我不想在他面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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