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黎渠有个侠客梦。

他喜欢挎着乞丐留下的“惊鸿”,携风吹掠十三街。

喜欢听着耳畔悠长浑厚的普济寺钟声,漫步闲行林间径。

喜欢吃着从家里窃来的香椿,直待日落星垂人声稀。

直到,一则消息传来。

惊愕天下三千客,纷扰颍川三百里。

“颍川陈氏长文僭越无礼,杖之除以修行,贬从庶民,禁足入京!”

紫禁城的圣旨张贴在了天下各处的官榜上。

颍川儿女多豪情,自然不信那“桃李春风一壶酒,江湖饮酒十年灯”的大剑仙会如此行事。

“陈长文何许人也?三花聚顶的大剑仙,怎会涉及如此朝堂荒唐事!”

“梁上君子”牌坊下的荆山大道群情激奋,纵使事情已然发生两月之久才传入颍川,亦难平群愤。

五十年前,陈长文携一把青铜剑从此入得天下,名列“三杰”。

五十年后,一纸告文从此入得颍川,号曰“僭越”。

钟黎渠听闻此则消息,年幼的侠客心如遭重创。

陈长文啊,颍阴靖侯陈长文,颍川三杰陈长文,多少稚童少年渴望的剑仙,就如此……如此落幕了?

晚风吹起行人鬓角的发缕,黄昏牵扰少年纷乱的心绪。

钟黎渠不想回家,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现在的他,只想在寂静无人的道路上奔跑,将心中的躁绪与呼啸的风声一同洒去。

伴着响彻颍川城的钟声,他却溜了出去。心事重重的少年不觉间跨过了城外的丘壑,夜幕悄然挤兑走了霞光,奶白色的月光洒落人间。

少年累了,于是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

“紫薇星,真好。”

夏季的北极星散发着光辉,直挺挺打在三百里颍川,朦胧的光芒掩蔽了地上人们的五感。

钟黎渠在朦胧的光束中昏昏欲睡,恍惚间却听到些许繁杂的声音,顿时清醒了许多,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中的茫然立刻散去。

“不好,又要挨娘亲骂了!”

钟黎渠显得忧心忡忡,捣蛋顽皮的少年心中总有一座大山压着。

“此处三方传承尽去,不劳大人们操心了。”

不远处传来一道果敢的男声,不由牵引住了钟黎渠的心。

“夜黑,月明,定有大事!”

钟黎渠匿身于草中,缓缓蠕动着身躯,拨开草丛,眼前豁然开朗,一群人影便映入眼帘。

一方众人衣冠打扮异于凡俗,气质不凡,正与另一方的青衫男子对峙在光秃秃的矮山前。

钟黎渠不免摸了摸头,想他作为未来的大剑仙,早已跑遍颍川方圆数十里,未尝见过如此荒地,再说此处距城不远,他怎能不清楚?可他却着实从未来过此地,此刻顿感茫然。

眼前对峙良久的众人突然开始骚动,那青衫男子好看的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颍川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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