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更加有力,距离目睹他们归去也更进一步,上次这般思念,还是入冬前的每个傍晚。

但是夜幕终将降临。散学了,众人或抱团结簇或熙熙攘攘向校园外走去。

余志远并不关心张玲和潘城的事,结果怎么样,此时也已与他无关了。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回想起今天自那时起再也没和你说过一句话。你也许并不感到奇怪吧……

他没有流泪,是残雪方融。

“没出息。”

他自嘲。

春风拂面,不见了寒意。柳絮飘落也不觉是飞雪,且当是不能再遇见往日种种。

“不要再骗我了……”

路灯下谁又能察觉,孤影成双,不思量,自难忘。

……

而另一边的张玲和潘城如何:

潘城所在的班级早些散学,他应余志远所说“写纸条的人”的请求在蔷薇丛处等着。

蔷薇的花期是五月到九月,是初夏之花——爱的思念。

“还有三个月就要开放了。”

潘城微倾身子,看着一旁静待绽放的蔷薇花。

“它会是什么颜色的呢?”

他轻声自语道。

“我想……应该是粉红色。”

身旁突然传来声音,潘城被吓了一跳,他回头,发现是一位女生,而这女生就是张玲。

张玲平时绝无这般勇敢,也许是内心的某种力量,助她迈出一步又一步。

可说完就后悔了。鬼使神差地,张玲便开了口。

“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办……”

她瞬间低下头去,双手背到身后,紧张羞涩地不住地揉搓。

其实,少女的脸红就胜过了一千一万句动人的情话。

两人就此僵住,竟一言再没有了。缓了好一会,潘城才从方才那般奇怪的氛围脱身而出。

他细细想了想张玲所说“是粉红色的”,瞬间便明白了,这也许就是给他写那张纸条的女生。

“你……你好……”

潘城率先开口说道。

“你好……”

张玲回了一句,但视线依旧没有正向前方,她侧过头去,看向身旁的蔷薇花丛。夜色必然掩去了本有的色彩,但在路灯映射出光辉的照耀下,却又绚烂起来。虽无花,现也应该盛开了。

“你叫……”

潘城问道。

“我……我叫张玲”,她更加小声:“今天那张纸条是我写的,但是很抱歉忘记署名了,差点就引起误会……”

“没关系的,没什么误会。”

潘城笑着挠挠自己的后脑,说道。

“对了,我叫潘……”

张玲抬起头,竟发现,潘城也在看着她。

“我我我认识你,还……还请不用介绍了。”

他们四目相对,也双双面颊温红,一时间又慌乱了起来。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自己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会不会被反感!懊悔!倘若叫余志远见了这样的张玲,定说她此刻与平时大相径庭。

只是,路灯下的他,像是天边面临向凡间的天使,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洁净得叫她离不开眼。张玲深吸一口气,说:

“对不起,晚上耽搁了你的时间。”

“啊,没事的。”

潘城并未反感她的行为和今天的事情。

“你刚才说,这蔷薇应该是粉红色的,但是我并不这么认为。”

“我想,它是会是红色的。”

张玲喜欢赏花,那花语她必不可能不知道,红色蔷薇的花语是——热恋之爱。

“为什么?”

“张玲,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潘城并未回答她的疑问。

“体育课上……还有去年的田径比赛。”

潘城感到惊喜,思绪不免回到了去年那情景:

周围人声鼎沸,他站在赛道的起点旁边,等待着比赛的开始。做完简单的热身,便走上了赛道。只记得那时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子,朝这里投来视线,她马尾及肩……无言形容却足够出众。

“兴许是在看别人吧?”

他心想道,别无其他想法了。

再就是一声枪响……他冲过了终点线……

而那脸庞至今都清晰记得,正是眼前这位女生——张玲。自那以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次走上赛道都会习惯性看向周围的人们,也许,她会在看着他。他发现……

“潘城,潘城?”

潘长松看着坐在饭桌旁发呆的潘城,对他的失神感到疑惑。

“啊,啊没事,吃饭吧……”

“爸,今天余志远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明天你要不要问问?”

潘城对潘长松说道。

“嗯。”

“你是为这个而想出神的?”

“是,好像也不只是……”

因为不久前:

“张玲,你喜欢花吗?”

潘城应了张玲的提议一起回家,而潘长松因为要批改作业需要晚一些才能回去。

“喜欢。”

“我也很喜欢花。”

谁会在乎结局会怎样,就像那蔷薇花,她会花枝招展,而那时仅一刹那,便已是韶华最美的诠释了。

……

白日,余志远照常来到文艺区,自从你转走后,他亦没有改变来到这儿的习惯,就算你已经回来,也没什么影响了。他坐在了钢琴凳上纵使他根本不会弹奏钢琴,可不知为什么,每当坐到这钢琴凳上,内心就安宁了下来。

我不相信是倾恋的力量,也许只是雪花降落的愁绪吧。忧,也能化忧?

曾经你在我脑海里的形象好像已经破碎了,因为雪只能下在冬季,我挽留不住。

他手抚着钢琴键,但这次已经不是冬日冰凉的触感,它留存了些陌生的温润,但……

“你现在会弹钢琴了吗?”

你的声音从他身旁响起。

他却没有看向你,于是说道:

“小心毛一博找不到你而满心焦急。他无时无刻不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吗?”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他了!我和他的关系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你说够了没有?”

一丝伤感竟在你脸上转瞬而去。

你似乎生气了,他也早就料到这已成为了你爆发的导火索,但是这也是摧毁隐忍的最后一击。

余志远阴沉下脸,这段时间的积压全都化作了愤怒,他受够了!

“不够!我从来就不相信你对我说的关于他的任何一个字!我很好骗吗?我对你的喜欢成了你这样做的资本了?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吧?”

“啊对,我可不配和你大吼大叫,配得上你的可是你最爱的‘表哥’啊,你说是吧?”

“你把我当什么了?哦,这么看来毛一博比我还要凄惨,真替他感到悲哀。”

“喜欢上你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抉择……”

你不愿认同他说的话,只是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

你发现余志远变了好多,是否是不再轻易受你控制了?

他起了身,也不愿再吵下去,他平静下来说道:

“你弹吧,毛一博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便不再回头,走回教室去了。

……

那晚听张玲说成功了一半,我不懂具体走到哪一步,只能祝贺。而毛一博似乎没有去找你,一旁的勿忘我倾听你弹了一课间的《晴天》。

余志远闭起酸涩的双眼,眼前是下雪的那个晚上,雪中一把伞下绝美的背影。可睁开眼后,他才意识到,已经入春了……

他拿起吉他,双手轻轻拨动琴弦,响起的旋律,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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