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色异种的能力。

“哥哥!哥哥!……”

阿花冲出来,鞋子忘了穿,就在雨里。

枯瘦的黑手摸着痛苦不已的阿花。

“汪。”

是泪是雨,再也分不清,也听不见了。

林夕穿着黑色雨衣,一个静静蹲在树梢上,居高临下看着雨中越来越多的人。

……

“我们不是说好了……”

“最容易受磁场干扰的,是觉醒的异种。”阿木打断,“想不到,这么快,就到我说再见了。一直想跟你说一句,抱歉……”

“该道歉的是我……”林夕大概知道,这跟自己所自带的力量有关。

“你没有什么该向我道歉。我只是一个卑贱、一文不值的黑色变异株,我用尽了我能做的一切办法,也只能撑到现在。但你不一样,你的力量比我们强大,纯粹,如果可以,你应该去做一个王,一个真正的王,而不是和我们一样,在这难受的地方苟且偷生!”

“……”

“说的真是……”阿木抚了抚眼睛,“对不起,我现在语气有些不好,我真的……”

她的手背过身后,低头轻轻道,“我会的。”

寂静了许久,黑色空间荡起一丝叹笑。

手攥得更紧了些,手心出了些汗。

“如果可以,真希望能见到我们异种能好好活着的一天。”阿木说。

“我们的王。”

……

林夕向上轻轻吐了一口气,任凭雨淋在她的脸上,伴随着雨下的哭鸣。

翌日,天晴。

阳光刺透窗户,林夕疲惫睁眼,窃望着那微弱的日光,残破得叫人害怕失去。昨夜,林夕翻遍了整个楼阁。一夜的疲劳让她刚起身又倍感无力昏胀。

林夕闭眼靠墙,撑不住又只能滑落,啪嗒一声,书掉地。

阿木看的,是残卷。

真正的变异出现了快半个世纪,可还从来没有特效药。就算有,那样的东西也绝不会出现在此处。

一些可能好了的同学回了宿舍,其余未出现症状的同学还是都在大会堂睡觉。

阿花那几天待在宿舍,症状好了,也没有让林夕靠近。

林夕就从始至终穿着那件雨衣,穿行于森林,每天从宿舍的窗口给阿花送干净的食物,有鲜美的肉糕汤,鲜奶蘑菇汤,还有新鲜热乎的软麦饼。

因为疫病,校长说不吉利,学校要求女孩子剪短发。

不剪也拦不住,有些女孩子以命相抵。

校长立了条规定,不剪,不准进学院,全都滚出去。

女孩内心纠结着,矛盾于留在这边也可能会被疫病感染致死,但外面无依无靠可能会饿死。

林夕轱辘坐上去,板凳下,一头秀发飘然落地。

林夕带上布制口罩,来到那个又小又破的宿舍,宿舍只有阿花一个,睡在最下面,阿花留恋摸着林夕的短发,“说真的,你剪的头发真可惜。”

阿花的手非常瘦,单薄得几乎透明,却赫然长了几块难看的黑斑,脖子,还有里面,不晓得有多少。

“瞧瞧,又是一个被疯狗病害死的孩子!你们要是跟他一样不听话,战神卡利斯就不会保护你们,疯狗就会在夜晚爬到房间里咬你们。”

这句话又惹哭了不少孩子。

“林夕,我好饿,他们不给我吃东西……”

林夕犹豫摸了摸怀里,又拿出来,是一张牛皮纸包裹的东西,还未打开,淡淡芳草清香就漏了过来。

“青油饼子。”这是雅格丽小姐特意给她做的道歉礼——也算饯别礼吧。

“真正要飞的孩子眼睛都有光泽。哈尔满,你眼睛一直都很漂亮。”

阿花吃着,脸上浮现一个虚弱的笑。

虚弱的黑眼睛一下变得亮晶晶的,“这是这么多天吃的最好的一次,林夕,谢谢你……”

可能是好久没听见别太这样喊她名字了,又可能今天天气格外寒冷。

林夕眼角落出一颗水珠。

林夕看着那滴落在手上的水珠,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情感,她又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累,蹲跪下来,趴在阿花的被子上。

“林夕。”阿花不熟悉地喊出林夕的名字,“不要哭。”

“其实现在,我非常开心,真的,我马上就能去天堂,和哥哥重逢……”

“林夕,我……”

声音悄无声息了。

闭眼,久久无息。

森里沾染雨露。

“小姐,祝您一路顺风。”

“你有吃的吗。刚刚我的吃完了。”

“您想吃什么?”

“烤蜥蜴。”

“那东西可不好吃吧。”

“我就要。”

林夕的眼睛泛着红血丝,静静盯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离去的背影。

老管家回来时,一包用锡纸包装完好的烤蜥蜴就递给了林夕,还是温烫的,林夕隔着包装纸捏着蜥蜴,是软的。

老管家慈祥笑了笑。

“什么色?”

“黑色。这儿的蜥蜴毒性大。”

“我不喜欢这个。”

林夕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但没有回头看过去。

“不祝我好运吗?”

“愿战神卡利斯保佑您。”

停了片刻,林夕头也不回地走了。

远离了森林深处。

罗尔小镇。

“哈尔满,我家的哈尔满呢?”

满屋的酒味,老瓦格里又喝得醉烂了,真叫人头疼。

“哈尔满,我给你做了辣椒粥,你怎么还没回来吃啊?外面就这么好,你都忘了我了!哈尔满……”

“哈尔满在这。”

“你不是,你想骗我,我的哈尔满有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比小姐的还漂亮,最宝贝了,从来不让我剪……”

“好了。”林夕打断。要是她再不阻止,老瓦格里又要拉着她讲一晚上也讲不完的过去。

这一打断,老瓦格里居然还嘿嘿笑了笑,“对,就是这样,哈尔满,你回来了。我还想着到时候去看你呢我,我,我好久都没见着你了。夫人这边生了那可恶的疫病,不准我去……”

“好了。你再多说我就要走了。”

老瓦格里被这一唬,乖乖安静下来。

这么寂静着,林夕感到了一种许久未感的疲惫。她蹲了下来。

“怎么连你也生病了。”林夕拿起老瓦格里的手放在脸颊旁。

“药呢?……怎么不吃药?药呢?”

“我命令你好起来。”

老瓦格里笑了笑,吐了一口酒气。

“生病是不能喝酒的。”

“好好,我的哈尔满在教育所学医了,会教育我了。你从前还说,最恨我了,我这么严厉,只要我死了,你就会开心,因为再也没人管你了。嘿嘿嘿嘿嘿,笑一笑,哈尔满,男孩子多笑笑才有活力,才能娶到老婆……”

“你死了,我会恨你。”林夕打断了。

“……”老瓦格里沉默了些,过了会又笑了,“药在抽屉里,替我煎一副再走吧。”

夕阳下,老瓦格里端着一锅黑乎乎的药汤,慢悠悠地品味。

“今个怎么不喝白酒治病了?”

“诶嘿别提,一说我就想笑,说是要拿酒治病,一喝啥痛苦都忘干净,身体快活,酒到病除。笑死我了!”

“瞧这模样,是喝毒呢,老头。”

“老方子。”老瓦格里这才应了一声。“我儿子给我炖的。”

“我看你儿子恨死你了,你喝下去不得是找死。”

“你看我死不死。”

小老头高傲着,拿起板凳进院子了。没过一会,又拿着锄头出来给地里的菜松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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