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仲马曾经说过,时间给所有有形的证据披上了一层薄纱,这层外衣的名字是苔藓;时间也给所有无形的东西披上一层外衣。

这层外衣的名字是“遗忘”。

可惜这些感慨的话一直以来都藏在师级以上的图书馆里,封资修的智慧,不能轻易示人。

但白教堂里此时正在对峙的两个人都很清楚,对方绝非自己的死敌。然而新出现的情况却确确实实将我们的神父给打懵了。

关于教内兄弟支持战争的意见,他很清楚。而他本人反对战争的理由,纯粹是基于对和平的极大渴望。也就是说,他心中的和平是赐予,是一种足以凌驾正义之上的美德。但这是一种奉献,一种恩赐,而不是一种本分。

然而,眼前的来客似乎很反感这一点,这让天性淳朴的神父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并不是来自一触即发的战争与敌对。现代人愈加将理雅各的职业理解为简单的文书工作,似乎只要每天花在书桌和讲道台的时间足够多,祷告的声音足够大,日积月累之下,神职人员总会依据教龄的长短而逐步走向圣座。然而,他们不那么清楚的一点是,教会不仅服侍上帝,也服侍上帝的力量。火枪手、龙骑兵、水手、步兵,在英伦,退出服役的士兵们并不经常地染上去酒馆里酗酒的毛病。尽管借酒浇愁对一直以劣质廉价麦芽啤酒替代干净饮用水的城市传统而言,并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没有亲历过战争残酷的人,无从理解和平的珍贵。神父在二十岁前已泛舟南洋,巫术、诅咒、蛇虫与热病伴随了他十年,而他是依靠无比的毅力与虔诚,才迈过一道道死亡的关口的。面对小规模的交战,原始部落的暗箭,深入丛林时被孟加拉猛虎与印度眼镜蛇凝视的毛骨悚然。他抱着福音书在马六甲的原始森林中徜徉,身后跟着一整条队列的科罗威人,用骨槌比划着他的脑瓜。不,他无所畏惧,即便麦哲伦折戟于宿务岛,他也从来没有皱过一次眉头。

但他知道什么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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