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哥哥。”凌珊转身看了一眼江寄余。江寄余也适时微步上前。

钟盈美眸微眯,打量起江寄余来。

她这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个时常与凌珊相伴的男子。他似乎很知分寸,直到现在才令钟盈察觉到他身上那股熟悉又超群的气质。

“你如何知晓的?”她问。

“下官略得一些鉴物之术。”

“当年司宝女官左秋可是走过洛华瓷窑,淌边捞玉河床,见过无数奇珍异宝。楚庭十三行的商首都为她的炬眼甘拜下风,你是何人,敢质疑她?”钟盈开合着朱唇,语气尖锐极了,像是在将从凌珊那儿受的气都撒在江寄余身上一般。

但江寄余神色不变,依旧恭敬道:“关于此事,不过是下官的一些浅薄之见,若左女官本就是是非的决策者,那么真假也并不重要了。她才是真正赋予珍品价值之人,而非珍品本身。”

江寄余的话令钟盈惊愕,但她微张的瞳孔中欣赏却比惊讶更多。

她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有如此胆识和眼界,就如同凌珊身份的真假是她赋予的一样,钟盈知道江寄余是在从这个角度来提醒她,左秋的威信太大,朝中应当规避这种人。

钟盈望着江凌二人沉默了良久,开口:“你,叫江寄余?”

“是。”江寄余颔首。

“本宫似是记得,你曾在季庆宫门前,因一首《彼月易明》得选。”

“是。”江寄余诚然。

“彼月式微悲风过,玉阳渐益明易昨。写的好,极好。可惜你不能为本宫所用。”钟盈说罢,看了一眼凌珊。

“谢娘娘成全。”江寄余明白其中含义,唇角也跟着不经意地扬起。

“算是,我给安宓的一点祝福吧。”钟盈便说着,便缓缓朝门口走去。

但经过凌珊时,她不知为何又想开口,却还是忍住了。

心中残存的那一丝母性在这个寒夜中隐隐发着热,作祟。她很想再问一次凌珊,到底恨她吗?但她自知答案的,

凌珊不止不恨她,还感激她。

既然如此,就让她与凌珊真的作一对陌路母女罢。其实早在她将毒药灌入安宓口中时,她便知道这一线血缘是她亲自掐断的,甚至还在安宓身上留下了杀的痕迹。

这日,当钟盈乘着凤撵回宫时,她总觉得白雪在紧紧跟着她,要冷到她心中去,将她身体中唯一有血的地方冻住。

两日后,凌珊盛装出嫁,凤冠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脖颈压断。侍卫与宫人簇拥着她华贵的轿撵,她被一个七八岁的宫女扶上了轿。

这宫女名叫织晓,作了陪嫁丫头。年纪尚小,藏不住心事时时在嘀咕,却被凌珊尽数听了去。

“公主换上这火红的嫁衣,真是像极了贵妃娘娘。”

凌珊叹了口气。

这一日,玉阳宫内的父母都未来送她。

反而是东方晏珩登上了高高的宫墙,紧紧地盯着她不放,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抬头便看到了他。

东方晏珩笑笑,对她招了招手。

凌珊见状,旋起身子踏了几片房上的鎏金瓦,便一跃到宫墙之上。如同一朵乘风而起的月季,在白茫茫的冬季中绽放,怪诞不经,是一种令人心惊的美。

当见凌珊落于眼前时,东方晏珩笑意更甚,看不出一丝的意外。

“东瑶公主功夫实在了得,在下佩服。”他脸上堆着笑,诡谲依旧。

“与你相比呢?”凌珊问。

“当然是公主更甚。”他道。

“可惜,我们之间没有比试的机会。”凌珊道

“江湖没有宫墙,或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晏珩道。“到时见面,免不得一比。”

“是,免不了一比。”凌珊勾起唇角,重复着他的话,眼中却有藏不住的恨意。“可惜了你与你母亲的谋划,最后一场空。”

“呵呵,无事,输给你,我自然是服的。”晏珩道。

“说这些鬼话。”凌珊倒是不客气。

“哈哈哈。”晏珩被她的直爽逗笑。不知为何,凌珊见他笑中有涩,双眼像是没有光芒一般的暗淡,令她琢磨不透。

“如同海浪与礁石,一旦相遇免不了激起千层水花。但礁石无非停在原地,海水也不过顺流向前,一切无咎。可惜,我今生不能与你相交。”东方晏珩说着,言语中竟流露出一丝遗憾之感,令凌珊有些许动容。

但一想到他用凌宛青来威胁自己,她心中便又燃起怒火。

“随你怎么说,可若你在江湖遇到我,我必是要报仇的。”凌珊道。

闻言,晏珩无奈一笑。

眼望着凌珊离去,如同看到风筝御风而起,辗转于天际。晏珩心中油然而起一种羡慕,这并非是羡慕能飞跃宫墙,而是凌珊将能挣脱长线的羡慕。

但他知道这种感受只能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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