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勇事迹”迅速传遍了齐府,继而远播轻宁,是以拜年串门时各路亲朋都对齐灯火赞誉有加,连压岁钱都比往年多上不少。

这对一个披着小孩皮且不善交际的成年人来说实非美事。

齐俨峰人前笑呵呵地顺水推舟,人后当天晚上把齐灯火一顿批评教育,好在终究心软没什么惩罚措施。

“父亲,炎阳常有游魔,但几乎没有出过地魔,我还是觉得这次的地魔……”

“你还提!”齐俨峰气没消就听到齐灯火开始分析,“我说了这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已经报至轻宁官署,他们自会妥善处理。”

“可是……”

“没有可是!”齐俨峰拍桌子站起身来,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让齐灯火打消了念头。

齐母带着弟弟回了娘家,齐府便显得有些空荡,特别是热闹了一天后,夜里更是孤单乏味。让她快慰的是有人与自己同人天涯沦落人,可以作伴。

天下营每年都在云静广发布告,选拔天资聪颖的少年入营。齐府和轻宁这片土地都是一样的朴素厚道、安土重迁,并不看中修仙之途。齐灯火被这土地生养,偏长出一颗叛逆的心来,总想着出去看看,方不至浪费了天赋和年华。

在齐母的支持下,齐灯火参加了天下营的考核,在那里认识了同来参选的符衔山——云静符咒世家的公子。

选拔过后,符衔山极为殷勤地送给齐灯火一道特殊的通讯石牒,通过符咒形成的联结可以传递二人的对话。

这小子该不会……

看到他几乎给每个通过考核的“准同窗”都送了石碟后,齐灯火的猜测不攻自破。后来才得知,她是符衔山在除夕夜唯一联系上的人。

齐灯火拣了些前天的遭遇跟符衔山说,拜托他查探那个让自己沾了一身水汽的家伙。符衔山也是实在无聊,对这种怪谈很有兴趣,也乐得帮忙。

“你说的那个青棠我查过了,万神册里压根没有这号人,还有各大家族和宗门也没有类似的名字。你说他能御水,还能操控人的精神,还能制造幻境,境界堪比宗师。”

“制造幻境的人应该不是他。”齐灯火向来对别人的长相记不太清,但幻境中的“谜语人”给自己的印象却格外深。

“就算不是他,但按你的描述他们同时出现在一个小村庄,不可能毫无关联。我觉得他们可能是结伴而行的朋友,也可能是多年苦寻的兄弟,还可能是一路追杀的仇人。总之应该是认识的,否则青棠也不会问你是否见过那个人。”符衔山仅凭一个片段就想象出了故事的好几个版本。

“诶对了,你再跟我说说那个母子魔呗,这种情况我只在书里见过。”

“你这是有多无聊啊,都讲了三遍了。”齐灯火扶额。

“我爹铁了心要关我禁闭,现在我只剩天下营这一个念想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营啊!”符衔山对自由期盼实在是强烈,齐灯火远隔万里都觉得虔诚,于是安慰道:“快了快了,上元节后就该可以动身了。”

正月二十,齐灯火启程。

天下营驻地星垂位于云静的东北角,安排飞车接送各地的学员。从轻宁架飞车需要两日,父母考虑到这一去便是半年,恨不得把家搬空给齐灯火带上。

与齐灯火一同登车的有四个少年,三个都是忙着安顿的新生,只有一人仅带了个佩囊,看上去年龄也大上一点。

齐灯火的行李太多,人家一直乐呵呵地帮忙。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想好好道谢,那人却先开了口:“我是祝辰,天下营高阶学员,幸会啊。”

“幸会,我叫齐灯火。”

话音刚落,祝辰的眼睛里顿时绽放出特别的神采,笑得露出了他的小虎牙:“哦,原来是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轻宁的小英雄。”

这一嗓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同乡的几个孩子都向她表示钦佩,齐灯火对他的感激荡然无存,只机械地回应了几句,找个借口逃之夭夭。

天下营的飞车不仅动力强悍,体积也很庞大,有数十个舱房共可容纳上百人。与齐灯火同住的两位都是老学员,一位在埋头书海只打了声招呼,另一位倒是个爽朗性子,说自己叫秦锦华,是高阶班的,拉着她讲了不少关于天下营的事。

饶是如此,临抵达时自飞车上俯瞰天下营,在场新生无不觉得震撼。

天下营坐北朝南,方位极正。天下营北依云静第二峰大业山,南面设南大门作为主要出入口,东面是大业山的余脉东山,西面是一汪湖水名为西湖,名字可谓简朴至极。营中九经九纬划分东西与南北,将整片地化分出规整的六十四格。

飞车在南大门停靠,齐灯火和其他新学员步入天下营,挨个在南广场录入名簿,接着抓阄分配寝舍。

新生们个个难掩新奇,打头的问伙伴们:“我上面写的是春寅,你们都是什么?”

“我也是春寅!”

“我是春卯。”

“我是春辰。”

……

天下营的寝舍以春夏秋冬代指东南西北,每一方向上各有三幢,用十二地支作为序号。

“灯火你是什么啊?”同乡的女孩于清秋朝她走过来,“她们好多都是春呢,我怎么是秋申呢。”

“跟你的名字挺配啊,”齐灯火安慰了她一句,把纸条展开看了眼道:“你看,我还是冬子呢,都排到纬八街了,就数北边的寝舍离这最远。”

“找到你啦!”背后欢快的声音响起吓了于清秋一跳,齐灯火听出是祝辰没觉得意外,转过身礼貌地问好。

祝辰旁边还有齐灯火在飞车上认识的秦锦华,两人打算一对一帮扶把她们送到寝舍。

秋字头的寝舍不算远,告别了方秦二人,齐灯火一路肩扛手提,望向前方看不到头的台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住的这个冬子舍啊,是所有楼宇中最高的,开窗就能看到大业山上的积雪,风景十分不错,我很羡慕你的。”祝辰与她并排走着,脚步轻快,声音也听不出任何劳累的喘息,应该是用了法术减轻行李重担。

“祝兄在哪个寝舍?”齐灯火顺着话题聊下去,运功将仙力自丹田流转至四肢。

祝辰朝她眨眨眼睛表示赞许,“挺厉害啊小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他没等齐灯火回应便兀自说下去:“我住在夏未,那边离南门近,南门外隔三差五便有集市,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春开头寝舍住的都是女学员,夏的三个都是男寝,秋和冬舍是男女都有,不过天下营男学员总体多些。”

齐灯火点头应和,起了个新话题:“这个我听锦华姐说过。她还告诉我咱们的‘择科’特别有意思。”

“你确定吗?”祝辰听到这话反应不小,“她肯定在跟你开玩笑,这个‘择科’完全就是赌博。”

“赌博?”

“这我可得仔细跟你解释,”祝辰迸发出了强烈的责任感。

“新生入营后可以选择主修法诀还是剑道,会按照修为境界划分甲乙丙丁四个层次。除此之外,还要选择两门科目作为补充修习,以上四项必须全部达标才能结业授衣。自主选择的这两个科目便叫‘择科’,也就是赌博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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