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舟下到石室的同时,城内另一边,天道院前、中、后三院年考此刻正如火如荼的进行。

年考之题,由院长虚一天师及诸位长老闭关商议而得,力求每一环节皆能精准考量生徒们的修为与潜力。天道院外此刻已设下了重重阵法,固若金汤,以防外界干扰,确保大考之圣洁与公正。

从晨光微露,至夜幕星河,只要天师未宣布考试结束,诸生便不得擅离、不得饮食、不得休息。

今日考毕,合格者则进阶,如鱼跃龙门,前院升中,中院进后,步步登高。而后院中的佼佼者,将获得天道院的官方誉荐,赴星海州道术大考,与四方才俊争锋,竞争奉天朝官方承认的“道士”称号。

至于年考中未达标的生徒,则留待本院,以图来年再战。然岁月不居,若屡试不第,至二十八岁之限,无论身处前中后何院,都须黯然离院——天道之门,至此永闭。

修道之路,攀登者众,而登顶者稀。

此刻,前院内部,生徒们正在进行着前院年考的第三个环节。

众生徒排队进入威严的天机殿,当场作答考官提出的关于天地万物、古今道术的深奥问题,接受学识与悟性的考验。

“第一一五号生徒入场。”

门童稚声未落,一位面貌韶秀,体态板正的生徒,便大步流星进入天机殿,走到正中间的静心台上。从顶上中空处投射下来的正午阳光,恰好照到这位生徒身上。

天机殿二层,一共七位白须老者并排而坐,气势不凡,用凌厉的目光审视下方走进来的生徒。

“一一五号生徒,报出姓名。”

最中央的主考官沉声道,低沉的声音在圆形的天机殿中回荡。

“考生姓秦名回,档籍司副主簿秦安之子,今年二十五岁。”秦回正对着二层的考官,作揖道。

二层上考官的另一边,一个小阁房里,一长一幼站在窗前,看着秦回的背影,指指点点。

“小罡,天道院很看中你,给你这个机会,你要好好观摩,向这些前辈们学习,知道么?”扶光城前任太守周进,腆着肚子,手背在身后,语重心长道。

“好的,我一定不辜负祖父的厚望。”旁边的周罡点点头,志骄意满。

周罡及冠三年,十八岁,恰好到了入天道院的年纪。周家累世为官,周进见这最小的重孙天资卓越,对道术也十分感兴趣,于是授意家族,表示没必要每个子孙都立志从政,让这周罡去走道士之路也未尝不可。族内众人皆仰仗周进的势力,因此都没有表示反对。

周进于是动用关系,各方打点,让周罡能免试进入天道院,只待此番年考结束,前院空出学位后,便让周罡入学,可谓用心良苦。

当然,即便是学位不够,他也有的是办法。只是既然能在现有的框架内摆平事物,就不要太过张扬,免得招摇树敌,平生是非。这是周进宦海沉浮数十年悟得的人生道理。

除此之外,今日他还亲自带周罡来年考现场,了解考试的组织及考题。在所有通过入院测试的准生徒中,周罡是唯一有这个机会的人。

祖父这些付出,周罡都看在眼里。他从小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尽,却偏偏对道术情有独钟,向往仙风道骨之境,因此立下宏志,誓愿修道,以求长生。秦回已是这个环节最后一位入场的生徒,周罡瞥了一眼,见他周身并无什么道力,便笃定又是一位凡庸之辈,因此不屑一顾。如果不是看在祖父的份上,这样的凡夫俗子,他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为了彰显自己对天道院的了解,于是他指着秦回,神色颇为自得:

“祖父,这生徒…”

周罡还没说完,周进已淡然笑道:“呵呵,无碍。档籍司副主簿,小官罢了,无需过多注意。”

周罡笑道:“祖父,孙儿方才想说的,其实是他的年龄。”

“哦?这年龄有何问题?难不成是修改过的?”

“是否修改过孙儿不敢断言,但他说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却还在前院里徘徊,”周罡嗤笑道:“世人皆知,天道院以二十八岁为限。实际上对前院的生徒来说,年限又要缩短两年,变成二十六岁。这意味着他如果今年没能通过年考,明年就将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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