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李寒目光冷漠,眼看着睡流到关叶和明依依的大腿,他“噔”的一声断然按下遥控,关闭画面。
关玥猛地推一把李寒,怒吼:“混蛋!你和李炎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李寒将遥控一扔,语气的压迫感丝毫不示弱,“我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个人,不像他。”
“我一个人?”关玥被气笑了,眼角多出几滴由心底未知而来的眼泪。
关玥:“李炎人在哪,我要见他。”
李寒眉目微怔,“你首先该担心的,不是你妹妹她们……”
“告诉我李炎在哪?我要见阿青!!”关玥提高音量强调着,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子。
“他死了!”
李寒瞪大双眼,额头抹开些许汗水。
冰冷的水一点点蔓延开至关叶和明依依的胸腔,很快就要达到肩膀。
“妈的。”关叶低吼,“这些猪队友,沈亦阳这小子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链子?”
呃……
关叶被一股重力提上。
明依依憋着气使劲将关叶抱起来,使关叶的上半身可以够到玻璃缸的开口。
“明依依?”关叶懵。
明依依抬起脸,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脖子。
关叶把手伸出水缸,胳膊托着顶边用力往外翻。
明依依抓着她的脚往自己肩上踩。
好在关叶跳了出去。
水缸正放在一间废弃的婴儿房。
关叶不知道,这是关玥从小的“牢房”。
水淹没明依依的下巴、鼻腔。她透过玻璃在水中望着关叶,似乎想传达一些什么。
关叶没有回应,找到房间里一块已经积灰的木椅子往玻璃缸砸了过去。
明依依学过游泳,练过如何憋气,这短短几十秒是不成问题。
大水绽开,明依依蹲在地上,和关叶两个人都全身湿润。
“咳咳咳……”
关叶微微歪嘴,像是嘲笑一般拍拍明依依的后背,“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这么不能看好沈亦阳他们啊?”
明依依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用从前和关叶说话的寻常语气开玩笑说:“如果这不是游戏,舍己为你到这个地步,你会不会以身相许啊?”
关叶显示顿住半响,后打了个冷颤,似乎被明依依这个问题给恶心到了,“给我死一边去。”
“哈哈……”
两人相继笑起来,仿佛日子真的回到了那些年的夕阳西下。
那之前,沈亦阳已经与林沙莫段顺铭他们协商好一块找到控制室,打开一系列开关,包括找到有用可靠的系统联系到陆地的公安人员。
沈亦阳坐到李寒的卧室,对着好几台电脑进行系列操作。
终于有了!
他对着仅显示的一台系统传输信息。
“拜托,一定要看到一定要看到……”
大概过了六分钟,对方只显示已读。
沈亦阳微微皱眉,才意识到漏掉了什么。
“不对劲。”
他在心里暗自祈祷。
果不其然,对方设备显示距离“480m”。
糟了………
“还是太过心急,李寒的地盘终究还是他的……”
关玥与李寒对线半天,她绞尽脑汁,最后未待开口,李寒的手机先震响了。
李寒面不改色,只盯着手机屏幕不到十秒钟,“不爽”二字,从他的额间舒展开来,“你的朋友们,似乎不太讨人喜欢。”
关叶没有说话,暗自猜测些许计划上的失误。
李寒拿出对讲机,“老黑,去我卧室抓人。”他把目光投向关玥,将声音压得沉沉的,莫名叫人觉得咬牙切齿,“活的!”
刘木杉在收到李寒的命令后,快速前往到李寒的别墅。
这片岛上的面积说大不大,却被李寒建设了许多娱乐设施,并存留着李炎留下的小型高尔夫场。
沈亦阳众人自来到岛上便开始了低人一等的奴隶生活,李寒更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也别提会想来招待这帮孩子。
李寒的别墅一直空荡落寞,即使装修的再精贵,他也很少会回来这里,泳池的水旁侧的花园每天都有管家按时清扫。
可于李寒而言,这不是他为了自个而准备的惊喜。
卧室门被刘木杉打开,里头的电脑还烫着。
刘木杉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发出一股奸笑,“我看见你了!自个出来吧!”
“……”
“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活的,留你一条狗命!别把我逼急了……”他走到床旁缝隙往下一蹲。
没人。
“挺会藏嘛。”刘木杉又走到衣柜旁边,“这回错不了了吧?让我猜猜,是哪天胆大包天的兔崽子,敢闯进我们李……”
他刚打开柜门,后脑勺便迎来猝不及防的一击。
刘木杉的眼睛一闭,重重躺在地上。
林沙莫拉开衣柜门,里头一把利器朝自己对准,把他给吓了一大跳,“我去!”
沈亦阳跳出衣柜与之对视:“老林?”
“大哥,你恩将仇报啊?”
沈亦阳笑了笑,很快就回过神,“我不是让你去监控室了吗?”
林沙莫:“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个黑老大守在旁边,我是练过,可我也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啊!”他看一眼电脑桌,“怎么样?联系上人了?”
沈亦阳摇摇头:“只找到了一个设备,还是李寒的,应该是暴露了,才叫刘木杉来逮我。”
林沙莫睁着眼,“那不完犊子了吗?”
“老段那边怎么样?”
林沙莫叉着腰:“说这两个人我简直是无话可说。”
“……”
“那明显的身段一看就是装的,那帮黑人没一个瞧得出来的,跟装傻充愣似的……”林沙莫歪着嘴巴笑出一个难看的弧度,“深藏不露哈哈……”
沈亦阳:“难道他们是想将计就计?”
“大逃杀的游戏我还没开始玩呢!”
“也好。”沈亦阳说,“傻人有傻福,听天由命吧。”
林沙莫僵着嘴角,“这话……你别给段顺铭他俩当面说啊,我怕你挨揍。”
沈亦阳:“你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天黑再行动吧。”说着,他就准备转身。
林沙莫皱着眉头,眼看沈亦阳又要走了,“你上哪去?”
“?”
“要不……咱俩……换个任务?”
沈亦阳:“我要去见李寒。”
“再见!”
……
有时候,沈亦阳也真的分不清这到底是游戏还是现实,只在某些恍惚的几个瞬间觉得这儿像是另外一个平行空间。
可正当他的大脑正在试图缕清这个结时,就会一片茫然,像是有人给意识中安装了一个注销健。
正所谓给点火苗就浇灭。
而这所有的突破口,似乎都藏在李寒一个人的身上。
沈亦阳半吨下身子,一双骨感分明白嫩的手在刘木杉的全身上下进行搜刮。
按理说,刘木杉在这座岛上应当混得不错,可以算得上是皇宫里常常服侍皇上左右的太监没两样的,怎么身上只搜出两个生了锈的一元钱硬币,和一只酷似古董的录音笔呢?
“阿月。”
沈亦阳听着手中这支笔传出的女声,心脏一颤。
这道女生很清澈,比起现在的关玥,更多出了几许少女气息。
像在花丛万贯色彩斑斓之中,游荡一位身穿白色长裙头戴浅棕色草帽的少女,陶醉其中摇曳裙摆,时不时笑着停留转过脑袋看着你让你走快点,再走快点……
一切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抱歉,没能陪你一起走下去。小李总知道我和你之间的感情有多浓厚,特意批准我为你留下这段话,阿月。”
沈亦阳听着听着,紧皱弯曲的眉头逐渐松弛。
听上去,仿佛是一段悲伤的故事。
他关掉声音,把笔揣进口袋。
至少可以确定,这支笔,是要给关玥的。
李寒的休息室如往常安静。
关玥坐在他对面,表情是沈亦阳从未见到过的。
沈亦阳戴着黑色墨镜,穿着职业装,就和这儿的“员工”一模一样。
李寒只瞄了沈亦阳一眼,“?”
沈亦阳支支吾吾一会儿,故作一副二傻子的姿态,“刘……刘大哥喝醉了酒,叫我把这个送过来。”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录音笔。
沈亦阳这副模样,若是对面坐着的是余霜,十秒不到的功夫就能罢演。
李寒:“放这,出去。”
沈亦阳咬咬嘴唇,不情不愿地后退几步,安静退场。
关玥“嘁”的一声笑出声来,“你说的东西,就是一支笔?”
李寒没有回应,把中间茶几上的录音笔推到关玥的面前。
他看上去很认真。
关玥有些好奇了,一支笔,能有什么……
“阿月。”
声音一出,关玥的眼眶红润。
她的手顿在胸前,眼睛内的攻击性直线下降,就快把她带回另外一个时空。
多么熟悉,多么温暖,令她难以忘怀的声息。
与她日夜噩梦无言之中的话语截然不同的声音。
“阿月,我亲爱的好朋友。”
“说起来,还挺遗憾,这竟然在一切变幻莫测中突然成为了我们两个人最后的只言片语。阿月,你知道,我在很小的时候离开了父母,跟福利院的小伙伴们一块长大,除了院长大家都很善良,所以,我想我还是幸运的。你曾对我说,你迷茫,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属于哪,从哪来,又该去往何方,我没有回答你,不是因为我也在困惑,只是我觉得……”
阿青的鼻音加重,气息又柔和了些许,“如果我说,我想让你拥有我所有拥有的一切,你会不会觉得,我让你成为了我的影子,从而更加失去自我呢?哈哈……”她笑了笑,却听见了几分哽意,“不知该说庆幸又或是不幸,我们在这座岛上相遇。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有你陪着我,真好,真好。”
阿青其实说了三遍“真好”,最后一句说的很是小声,似是自言自语。
“你说,假如我们相遇的地点和时间不在这儿,时不时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起来?嗯……我也想过,我会想,假如我们是一母同胞,邻居?同学?又或是相遇在那座福利院里,结局一定是美好的吧?不过,无论怎么样的结局,我都欣然接受。阿月,坦率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我也能够看出来,小李总真心喜欢你,只不过……在这样一个相遇的时机,我们都很悲哀,你不必自责,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坚强的人!是我原本已将希望抛诸脑后,从而再次燃起希望的光,绝境中寻到一腔孤勇,我很开心。至少我做到了,愿意与你携手逃出这道牢笼,哪怕途中千万结局我早已预料。”
关玥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堵着,就连鼻子也快无法呼吸。
“阿月,我不怪你,你更不必愧疚,这是我们共同的抉择,我心甘情愿。你要走,你要走。你要活着,像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去追寻那些捉摸不透的东西,书里撺掇汗水,青春热烈疯狂,用你最孤傲高尚真实的本性大大方方地活着,那也是我最喜欢的模样,不用成为任何人的傀儡,包括我。”
“阿月,我很开心,能在最后的时间对你说出肺腑之言,开心你即将跨过那座火海,触到梦想,你也要为我开心,因为,我的梦想,也终于实现了。”
关玥的指尖在大腿上用力划过,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阿青的梦想是逃离这个世界,她一直都知道。
脑海中拂过好几种想法,一是她冲上去与李寒同归于尽,二是舍一人救下所有人,三是一头撞在桌角一了百了。
可关玥还是憋住了。
她好累……真的觉得好累……
一开始,她也只是想要走出去。
只是走出去。
李寒面无表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关玥的旁边,手里的纸巾愣在关玥的脸前。
正如阿青所说的,大家都很可悲。
关玥努力挤出声音,“你给我听这个干什么?”
李寒望着这样的关玥,还是柔了几分:“我觉得你想听。”
关玥莫名感到有点好笑,“那你觉得我想待在这?”
李寒没有说话,俯身去给关玥擦擦脸上乌七八糟的泪水。
关玥没有拒绝,并不是因为被李寒的行为有所感化。
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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