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场秋雨,气温骤降,午后的冷风吹拂,嗖嗖地往衣领里灌,黄绿的落叶卷起,落在“桂花巷”的公交站台前。
向葵把衣领拉好,双手揣兜,望着远处模糊车辆,仔细辨别下车的行人。
等待许久,余光瞥见许槿柔从一辆汽车上下来,手里提满纸袋,纸袋上各式各样的品牌标志,她都没见过。
汽车停在巷子口须臾,就径直离开了。
“向葵,向葵,这里。”
向葵回过神来,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快步走过去,说:“小姑,你不是坐公交车来的吗?”
小姑说:“等公交车一直没等到,天气太冷了,就打的士过来了。不是家里人都等着吗?快走吧。”
小姑走了几步又说:“你们这有超市没?来的太急了,忘记买点东西去你家了。”
向葵劝解道:“小姑,不用,你难得回来一趟,家里人都等着你。”
小姑说:“就是太久没回来了,不能空手去你家。你小姑我好歹在外面混了这么久,不提点东西去你,都不符合我努力打拼的人设。”
劝说无果,向葵领着小姑走进来臭蛋生活超市。
走进超市,柜台里依旧只有臭蛋在玩弄着手里的毛巾。
“臭蛋,你妈妈呢?”
臭蛋呆呆地看向她,立马丢掉了毛巾,手掌像是欢迎拍得“啪啪”响。
向葵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连话都不回讲的小屁孩,直接拿张纸写下买的东西,然后把钱和纸条放进钱柜里格子的最上方。
向葵交待臭蛋一定要好好看守着钱柜和纸条,摸了摸他的头,提着东西离开了。
小姑疑惑地问:“你认识那个小孩?他看起来还不会说话,多大了?”
向葵说:“年底满四岁。”
小姑立马停下脚步,严肃地对她说:“尽量让他的妈妈快点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这个年龄还不说话是不正常的。”
向葵这才回想起来臭蛋真的还从没有说过一个字,哭的时候连最简单的妈妈都没有叫唤过。
向葵说:“晚上我就去找石姨,这个问题严重吗?”
小姑说:“有很多因素,比如发育迟缓,听力障碍,还有可能是自闭症,还是要尽快去医院做检查,这不能马上判断出来的。”
这个家庭里小姑是唯一去外地上大学的人,思想眼界也是更为开阔的。
也正是因为她,向葵才格外憧憬期待着花锦县之外的世界。
小姑是一名心理医生,主要从事儿童心理方面,家里一只不支持她的工作。
心理医生这个行业,对于一直生活在县城里知识贫瘠的人们来说,知道这个行业的寥寥无几,有的甚至于避讳。
在小姑抱大学的时候,爷爷奶奶更倾向于老师这类稳定的工作,对于此事也有过不少的争吵。
后来她步入工作,回来的次数也随着家庭中的矛盾激增越来越少。
这次赶回来主要是关于爷爷的问题,向爸难得把大家聚集一起。
家里的局面一直僵持着,手里各自捧着杯茶,围坐在沙发上,都等待着对方的开口,面面相觑。
向葵与小姨进门就看见这个场面,对此也见怪不怪。
时隔几日,向爸与向妈再次坐在一起,共同经历了一场无形的折磨。两人的面孔憔悴,仿佛时间在他们俩身上偷偷加速了。
向葵随意找个借口回到房间,身体却往房门倾斜,时刻关注着客厅里的动静。
向爸作为家里最年长的男人,率先开口:“这次找大家主要还是爸的照顾安排,其次是费用。我们一家人,应该相互扶持、帮助。”
话音刚落,大姑激动地喷出口水,说:“一家人?你也配说是一家人?费用我是不会出给那老头的,以前我贴的钱还不少啊?你们自己看着办。”
粗犷的嗓门在逼仄的客厅回荡,产生了沉闷有力的回声。
又回到刚才的寂静,向爸重新开口,劝说道:“姐,爸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出钱,出力也行,这一个月大部分都是蓝绣在照顾……”
大姑打断他:“你们这什么意思?他对我很好吗?我把我结婚的彩礼钱全都给了他,让他把房子添点新家具,好让妈舒服点,结果呢?全进你们的口袋了吧,连我的嫁妆都只准备一床喜被。”
每当吵架这件事会被拉出来反复提及。
小姑拉住大姑,说:“姐,这都是我们欠你的,你不用出钱,我们来出。我在外地工作,赶回来来就要几个小时,大哥与二哥都很忙,也就大嫂有时间,大嫂这一月照顾爸太操劳了,就是希望你们俩可以轮流照顾爸,分担一下。”
小姑的提议是向爸在电话里反复交代的。
这个家庭里隔阂最深的就是向爸和大姑,因为大姑提到的彩礼钱最后全变成了向爸的彩礼钱。
其实这次聚会还缺少了一人,就是二叔。
小叔从小被家里所有人惯着,后来变得越来越散漫,最后成了一个混不吝的小网吧老板。因为工作,父子俩三天两头的吵,后来直接就搬出去了。
所以这些话只能由小姑开口是最合适的。
大姑激动地站起来,说:“我见都不想见他,还照顾。我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件事不关我的事,不要再来找我。”
大姑提着包,拉着旁边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开口的大姑父。
两人步履匆匆,鞋跟迸发出的声音回荡着整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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