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当真是好久没见过这般熟悉的眼神。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更加打沈家的脸。

孟窈窈不着痕迹的向席位的末位望去,只见那沈三小姐身形摇摇欲坠,还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似乎是极为难堪。

门阀权贵中的规则一向如此,她若出手帮了她,恐怕在她不在场的时候,更加招人奚落嘲讽,倒不如忍下这回,回去勤加苦练,只要能在下次宴席上证明自己便好。

上一世,她便是这样想的,因此没有出手相助。没想到这位沈三小姐便结结实实的记恨上了她。

但这位沈妙芙也是个人物。要是这般难堪在旁的名门贵女身上,显然已经六神无主痛哭流涕了,可这沈三小姐虽然仪态没那么标准,却仍抿着嘴角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好个清雅秀丽、倔强不屈的美人。

孟窈窈向下打量,发现她不是淡定,而是能忍常人不能忍。

手腕被她掐的通红,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她眼底全然是波澜的恨意,写着她不是个好相于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世她若出手帮了她,恐怕也会被她记上一笔。

她与这位沈三小姐打交道不多。只知上一世她身披孝衣前往西北之时,她正风光嫁入皇家入主后宫。后来发现,诸多事情都有这位沈三小姐的手笔在后面推动。

为何说上一世呢。

因为孟窈窈,并非是年少时的孟窈窈。而是已经活过一回、又死过一回了。

她奉旨嫁给宁王,当他的王妃。大婚之夜,听他深情款款的剖白。

实际上她只是一把被安插在他身边了结他性命的刀。削权、夺势,亲手将利刃插入他胸膛后,她放了一把火。

将所有焚烧的干净。

甚至以她的命。换他安稳。

弥留之际,她仿佛听见那人的哭声。犹如从前他做储君时一样的清冽,充满悲喜,然后睁开眼,便身处孟府。

孟府......

是早已不复存在的孟府。

她看见爹爹和阿兄。也看见了喻皇后那般明艳亲切的容颜,还有他,然后上一世重演,他在亭中,抚那把琴,道声:“二小姐,多指点。”

她情不自禁重复上一世的话语:“是臣女之幸。”

上一世,他的储君之位做的安稳,为君之路却如此艰难。被挟持、控制。她也是从宁王口中得知,她不在的日子里、他是如何煎熬度过的。

上一世、她为他拼杀、为他谋算。然而他却不肯向她透露一句他真正的处境。见她远走关外,竟还有些轻松释怀。

他只说他有苦衷,旁的却不肯对她解释半句。她气他,也怨他。

而这一世。她知道诸多事情,并非她所能改变干涉......她只想,让他这条路,走的再顺一点,再如意一点,她只想,家人活得平安顺遂。

孟家为何全家战死。喻皇后又为何自戕......她要一一向他们讨个公道。

这边,江雁菱原本夸奖沈三小姐本是一句无心的赞叹,看见了皇后娘娘的侄女本人后,却有些移不开眼了。

那是极其标准的礼仪,连进宫之前受过教导的一众妃嫔都自愧不如。原来传说中的“京城第一贵女”,是这等品貌。

模样也出众,杏眼水汪汪的,微微上挑,五官精致的像捏出来的瓷人,任谁都要称赞一句。

这张脸再配上自小养出来的仪态,能把不少人都给比下去。

按照这场赏花宴会背后的含义来说,她是多少娘娘心中最属意的人。

凭借这孟家二小姐的出身和长相,哪怕是做个花瓶娶回家摆着也是极其有面子的。于皇室子弟,孟家是莫大的一个助力。

将军府的教养又极好,只看皇后娘娘便晓得了。孟窈窈养在朝凤殿,学的是深宫中的礼仪,诗书受郁尘大长公主教导,怎么都不会太差。

孟家本是远离这些储位之间乌烟瘴气的纷争,又实在疼爱小辈们。只喻皇后一个,便悄然站队。

喻皇后也实在喜爱她,从孟窈窈还在肚子里时她便惦记上了,又有一个生来便是储君的儿子。自小她灌输是未来皇后的念头,领着他们玩在一处,当真生出了什么情意,她也乐见其成。

给儿子寻个助力的想法是次要的,喻南瑾少孤失怙,对亲情有些近乎执拗的渴望,觉得最要紧的是她能与孟家亲上加亲。

尚未出阁之时她曾想过嫁给养兄,就能在老将军的膝下一直尽孝。

孟羡老将军有两个儿子,幼子孟锦江那时还未满十岁。长子孟锦城比她大上几岁。

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君风池对喻南瑾一见钟情,喻南瑾一直耍着他玩,实际上却没多大兴趣。

于是见到孟锦城之后,君风池拽着他的铠甲不松手,哭诉喻南瑾始乱终弃,作为一个五大三粗从来只会带兵行军的武将,面对这般哭诉,孟锦城一个头两个大。

面对皇子他没有办法,但自家妹妹还是教训的了的,当即就把人狠狠的吊起来打了一顿,怒斥她丧心病狂。

从此喻南瑾再也不敢打养兄的主意,在他娶妻之后却惦记起了他的女儿。

锦妃也在一旁有些羡艳,可惜。她的儿子怕是没什么福气。

虽然还未曾有过指婚,但无人不心知肚明,孟窈窈应是独一份的未来太子妃。

因此她从来都是一众贵女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无论何时何地都腰身挺得最直的站在她们最前面。

孟窈窈几乎也是无所不精通,偏偏她性子又平易近人的很,从来都是以理服人,不偏不倚,让一个个心高气傲的名门小姐对她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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