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沈妙芙,曾出身微末,但沈家在当今圣上继位上功居一等,因此她得以嫁给当年的太子,入主中宫,做他的正妻。
在闺中时,曾因为一些事情被喻皇后责罚抄写经书,她们王妃还替她求过情。
而且听说,本来王妃是要嫁给当今圣上做太子妃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嫁给了宁王,成了他的皇嫂。想必一直到现在,王妃都咽不下这口气吧。
毕竟论出身家世、还是容貌气度,她都胜出那沈妙芙许多。
现下一个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却变成了追随王爷远走封地的王妃。
负责梳妆的嬷嬷心下波澜不惊的模样,篦发的动作动作不急不缓,实际上早就竖起了耳朵、准备听接下来的内容。
只见孟窈窈垂下眼睑,有些嘲讽的接着说:“昔日的沈妙芙的模样我已然经快记不清了。却仍记得那年庆功宴上得见时她穿着凤袍。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嫁给了他。
“凭她也配。凭她沈家也配么。若不是我孟家......”
说到这里,她神情有些黯淡。
君佑宁眸子深沉如墨。望着她的神情,觉得不像是作假。
正是在她父兄战死沙场的那年,君长殷风光迎娶沈妙芙。沈妙芙得封皇后之位,执掌后宫,数年来在外界看来,圣上对她深情以待,为她几乎空置后宫。
而她这个昔日的准太子妃,却沦为了笑柄,庆功宴上,知情的文武官员纷纷对她露出同情的目光,她和所有人一样,自称一声臣。
按照规矩,她要对她下拜,想来她这种高门贵女,咽不下这口气也正常。
君佑宁记得当年世家贵女之流向来不喜沈妙芙,甚至耻于与她为伍。连他都觉得无伤大雅。因为沈家,确实寒酸。
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旁系支节罢了,不过是携恩以报才有了如今的位置。
一副空架子。一具用来做挡箭牌的壳子罢了。
只不过.......
“阿窈,你可曾怨我?”
君佑宁收敛情绪,在她背后轻轻出声,孟窈窈透过铜镜,隐约看见他的面庞,他的唇微微颤抖,似是在叹息,又像是在自责。
“我怨殿下什么呢?我已经是殿下的妻子了。”
殿下在新婚之夜不是已经问过我一次了吗?我的答案想必殿下记得很清楚么。”
孟窈窈抬起眸子,面色不改的回答,似乎已将过去淡忘。又在眼底流露出没有隐藏好的不甘。
她身后的君佑宁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却自嘲的笑了。
其实昔日高高在上的孟二小姐、镇守西北的孟将军,和寻常女子又有什么分别呢,只是他的求之不得给她加上了一层滤镜。
她亦爱权势、爱富贵。只不过往日她都悬在高高的枝头上,让人误以为她是真的无欲无求。
他想起那日新婚夜,他拥着她轻声问道身为宁王妃可有后悔。
红烛灯影之下,她抬起头,沉默了半晌,轻声道:“从未。”
他知道她是骗他的。毕竟她笑意那么勉强。
君佑宁自顾自低笑出了声,仿佛在嘲笑自己有一瞬间憧憬羡慕过的真情。
她真的爱君长殷吗?是或不是,或许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只要想到她那么爱君长殷或者爱他能给她带来的位置,而君长殷那般冷情的人也会对她另眼相待。可惜......她今生只能嫁与他,他就莫名觉得畅快。
他望着她。
她在枝头上悬着之时,他总是看不真切。
她从枝头上坠落在他面前时,他却能仔细端详了。
他想将她拉进烂泥里,又忍不住将她捧起来,他心生欢喜的,似乎依旧是昔日站在喻皇后身侧奉茶的孟二小姐。而不是不甘对人颔首却只能如此的宁王妃——孟嗣音。
君佑宁吩咐绛雪和嬷嬷先退下,低声道:“阿窈,我有话同你讲。”
孟窈窈说好,给了绛雪一个眼神,听她细声细语的道声“是”,然后将那妆匣放下,领着梳妆的嬷嬷出去了。
那嬷嬷正听到一半,还有些出神,但好在给她挽了个干净漂亮的发髻。
君佑宁凑上前来,从她背后环住她。他将下颚放在她肩上,贴近她脸颊。看镜中她容颜姣好,一如新婚那时,却和少女时不同了。
望着她的妇人发髻。上面是他今日送给她的钗。
纵是她并不爱她、一心牵挂另一人,可也只能是他的妻子了。昔日,摸不着碰不到的人,此刻却在他的怀里。
他嘴角微扬:“我的意思是,阿窈可曾怨我给不了你中宫之位。”
孟窈窈并未回头,以为他仍旧介怀她与君长殷的过往,只似叹息的轻道:“殿下不是说,从前的那些事情,权当作从未发生过吗......”
他眼中有寒意闪过,却仍是一副温润模样,淡淡笑着:“是啊,只是我心疼阿窈。给不了你普天之下最好的东西。今日便是个机会,我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
“阿窈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那个位置吗?只要你想要,我便给你。”
孟窈窈身子顿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初,她神色从容的反问他:“殿下,难道不信我已不再追怀过往?”我确实厌恶沈家之流。可.......总有人会坐上那个位置,那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我吧......”
“现下我已是殿下的妻子。是宁王妃。”
她轻轻说道。
似乎在有意提醒他收手。
他是宁王。
是臣子。
可君佑宁望着镜中她的面容,只试图还原那个眉眼间全是骄傲的孟二,他端详了一会,柔声道:“那又怎么样,只要阿窈想。那个位置,便是你的。”
“阿窈生来尊贵。无论嫁给谁,都可以登上那个位置。”
他微微含笑。
依旧是温润儒雅的模样,唤她的字:“嗣音,你能成为我的妻子,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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