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灵儿,打小就生活在这个名为张家村的偏远之地。村子四面环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这儿的人世代聚居,全都姓张,沾亲带故。我们村平日里安安静静,日子过得简单又纯粹,只是那年初春的一场暴雨,彻底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雨来得极为突然,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打得屋顶和地面噼里啪啦作响。雨幕连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其中。伴随着雨势,天空中接连划过三道惊雷,震耳欲聋,闪电将昏暗的天空瞬间照亮,那刺目的光芒和震耳的轰鸣,仿佛是上天的怒吼。

村里那棵据说已存活了百年的老槐树,在第一道惊雷之下就轰然倒下,巨大的树干横亘在村中小路上,拦住了人们出行的脚步。而紧接着,各种诡异不祥的事情开始在村子里频繁发生。村里的家畜们,一夜之间莫名死了好几只,横七竖八地躺在圈里,死状凄惨,眼睛惊恐地睁着,像是在死前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还有那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娃娃,每到半夜便会突然惊醒,声嘶力竭地哭闹,那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听得人心惊胆战。

这下,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恐慌和焦虑之中。村长作为村里的主心骨,此时也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想办法。最后,他花了大价钱从外面请来了一位据说是法力高强的高人来指点迷津。

那高人一身长袍,手持拂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成一个发髻盘在头顶,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光芒。他在村子里四处走动查看,时而停下来闭眼沉思,时而对着某个方向指指点点。折腾了大半日后,他站在村子中央,面色凝重地对村长和村民们说,这场暴雨和惊雷打破了村子的风水格局,冲撞了神灵,必须要重建村里的祠堂,并且在上房梁当天,在祠堂门口安置一个提灯女来祈福,方能化解这场灾难,保村子平安。

那时的我,才不过 12 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对这世间的险恶和人心的复杂一无所知。那天清晨,天色还只是蒙蒙亮的时候,我还在破旧的小床上做着甜美的梦,梦到自己在田野里自由自在地奔跑玩耍,追逐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蝴蝶。

突然,我被一双粗糙的手粗暴地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母亲站在床边。

“灵儿,快起来,今天有好吃的。”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和激动。

我揉了揉眼睛,心里还在犯嘀咕,能有什么好吃的呢?但还是乖乖地跟着母亲来到了堂屋。

刚一进屋,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张平时空荡荡的木桌上,此时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一只肥肥的烧鸡,一条香喷喷的红烧鱼,还有一大碗油汪汪的红烧肉。这些食物对于我们家,对于整个村子里的人来说,都是只有在过年过节才有可能见到的美味。

我的父亲坐在桌旁,闷着头吧嗒吧嗒地抽着他那根老旧的烟袋,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庞。弟弟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食物,嘴角流着口水,小手不停地在空中抓挠着,迫不及待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母亲把我按在凳子上,一边忙活着把菜往碗里夹,一边不停地唠叨着:“多吃点,多吃点,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她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还时不时地瞧着我,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同时,她还紧紧地抱着弟弟,看着满桌的食物直抹眼泪。

父亲见状,狠狠地瞪了母亲几眼,低声呵斥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真是给老子丢人现眼。”说罢,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大大的油炸鸡腿,放到了我的碗里,“灵儿,吃这个,正长身体呢。”

我看着碗里那个金黄酥脆的大鸡腿,口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拿起鸡腿,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那外酥里嫩的口感,那喷香的味道,让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天堂。吃完鸡腿,我又端起面前的那杯甜甜的果子酒,喝了一大口。那酒甜甜的,带着一股浓郁的果香,顺着喉咙滑下,让我的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

不知不觉中,我喝了一杯又一杯,脑袋开始变得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耳边的声音也仿佛越来越远。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睁开眼睛,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想要抬手遮挡阳光,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动不了。我费力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绑在一个木制的十字架上。我的髌骨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嗓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火,火辣辣地疼,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

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大红的戏服,那颜色红得刺眼,仿佛是用鲜血染成的。我的手臂上挂着两个灯笼,灯笼里的烛光在微风中摇曳不定,投下一片片诡异的阴影。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村子的祠堂大门口。祠堂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光。祠堂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和蔓藤,墙壁的颜色因为岁月的侵蚀变得斑驳不堪。大门两侧的石狮子,原本应该威风凛凛,此刻却在我的眼中显得狰狞恐怖,它们的眼睛仿佛在死死地盯着我,随时都会扑上来将我撕成碎片。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爹娘给我那一顿饱饭,是为了把我卖给村长,让我来做这个所谓的提灯女。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悲凉和愤怒。我试图挣扎着摆脱束缚,但是每动一下,全身的关节都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我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我的头顶有一道伤口,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涌出,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睛,又流到我的脸上、脖子上,浸湿了我身上的大红戏服,那黏腻的感觉让我觉得恶心又恐惧。

太阳高悬在天空中,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我。我的头皮被晒得发烫,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流进我的眼睛里,刺痛难忍。我想大声呼救,但是我的嗓子已经被毒哑,只能发出一些微弱的呜咽声。

夜晚降临,村里的人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祠堂。他们手里拿着香烛和供品,面色虔诚地对着我鞠躬祈愿。

“提灯女啊,保佑我家今年的庄稼能有个好收成,让我们一家老小都能填饱肚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说道。

“求提灯女保佑我家儿子能顺顺利利地考上秀才,光宗耀祖。”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中年男人说道。

“请提灯女给我改改命,让我能发大财,过上好日子。”一个身材肥胖的商人模样的人说道。

他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此起彼伏。我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贪婪、虚伪的脸,心中充满了怨恨和愤怒。我天生良善,一直以来都是有求必应,尽我所能地帮助他们,可他们却这样残忍地对待我,将我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天都被绑在这个十字架上,遭受着风吹日晒雨淋。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有时候,我会产生幻觉,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子在祠堂周围晃动,听到一些阴森恐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那些影子有的像是死去的家畜,有的像是村里那些早逝的人们。他们围绕着我,发出凄惨的哭声和哀怨的叹息。

有一天晚上,月亮特别圆,银白的月光洒在祠堂的院子里,像是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霜。村长带着他的媳妇慢悠悠地走进了祠堂。

“提灯女啊,最近村里还是不太平,该发生的坏事一件没少,你到底有没有好好保佑我们啊?”村长皱着眉头,不满地抱怨道。

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透露出无法掩饰的仇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想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村长媳妇抬头看了我一眼,瞬间被我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当家的,我怎么觉得这提灯女的眼神这么吓人呢,好像要把我们吃了一样。”她的声音颤抖着,紧紧地抓住村长的胳膊。

“瞎说什么,她就是个哑巴,能把我们怎么样?别自己吓自己。”村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眼神也有些躲闪,不敢与我直视。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得祠堂里的烛光不停地摇曳。突然,“噗”的一声,所有的蜡烛都被吹灭了,整个祠堂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那些神像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原本庄严肃穆的神像,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村长和他媳妇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神仙饶命,神仙饶命。我们不是有意冒犯的,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我们。”他们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颤抖。

我看着他们那狼狈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复仇的快感。我想要大笑,但是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从那以后,村里的怪事越来越多。有人在半夜看到了死去的家畜的鬼魂在村里游荡,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有人听到了从祠堂里传来的哭声和笑声,那声音时而凄惨,时而疯狂,让人毛骨悚然;还有人在经过那棵倒下的老槐树时,会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站在树下,眼神空洞,长发飘飘,当人们想要靠近看清楚时,她却突然消失不见。

村里的人们开始害怕了,他们觉得是我这个提灯女没有好好保佑他们,对我的怨恨也越来越深。

有一天,我的母亲偷偷地来到了祠堂。她的眼睛红肿着,脸上布满了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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