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这一日世界大同。全人类在惊恐中、故作镇静中、喧嚣中、寂静中、不屑中,等待着,等待那或将凌虚而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有的人惶恐不已,暗暗为自己此刻的辉煌或明天的璀璨扼腕叹息。

有的人则故作镇静,誓要保持最后一丝的尊严和体面。

有的人喧嚣着、绝望着,放浪形骸,得尽欢时须尽欢。

有的人沉寂着,静观其变。

有的人不屑着,对身边或因其而振臂高呼或萎靡不振的人群嗤之以鼻,嗤笑其戏精上身,大惊小怪。

有的人则充满期待。历遍酸甜苦辣,生活一地鸡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和那些富豪、权贵、名流、雅士相比,自己又有什么损失呢!何况,何其有幸,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目睹全宇宙为自己而闪烁的壮丽烟火。想到这里,双眼就迸射出抑制不住的亢奋的光芒,整个人都焕发出蓬勃的精气神,犹如待嫁的新娘。

太华山上。

“干杯!”老高举杯高呼,满脸通红“去他娘的,今日有酒今朝醉,就算末日算锤子!”

“干!”老王也一脸微醺地叹着气。“可惜了,可惜了,花开堪折未及折,今日已然成蹉跎!”

“隔壁老王甚是强,末日难忘美娇娘。”老吴不失时机地打趣。

“确实是‘肾’是强!”众人捧腹。

“铁打的老王,流水的娇娘。”吕无野笑到,众人闻言齐声喝彩,老王则一脸惋惜,又踌躇满志。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一轮微倾的小舟般的上弦月挂上树梢。老高步履踉跄地站了起来,扛起了一个5升的矿泉水瓶,然后在蓝牙音箱的伴奏下,围绕众人,哼着轻快的民谣,踩着节拍踏起舞步。

“不会打歌学打歌,大哥咋摆你咋摆。”

老王、老吴、老赵、吕无野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扛起板凳、树枝、白酒瓶子、啤酒箱子摇头摆尾地加入了近来。周围的人们闻声,也扛起手头能扛得动的东西,纷纷加入进来。欢快随性的舞蹈歌声惊奇了昏昏欲睡的飞鸟,像看傻子一样在人群上空盘旋。

“月亮出来亮汪汪,照着阿哥心慌慌。阿叔哉哟嘞,徐叔哉捏嘛哟嘞。看着阿妹坐身边,心头是喜又有愁。阿叔哉哟嘞,徐叔哉捏嘛哟嘞,弹起弦子唱起歌,小曲越唱越快活......”《三跺脚》在山间回荡,人们早已忘记今夕何夕,世界末日的念头也早已在民谣中消散。

喝够了就唱,边唱边跳,载歌载舞,跳够了继续喝,酩酊大醉的人群忘记了夜的清凉,在2012年12月21日的夜风中沉沉睡去。

这时,一道闪光划破天际,却未惊起半点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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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飕飕,吕无野在一阵阵凛冽的寒意中惊醒,他揉揉惺忪的双眼,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坐起身伸了伸懒腰,然后缓缓地张开睡眼,眼前的景象瞬间却将他吓得睡意全无,触电似的跳了起来。

凄清的月色中,群山已消失无踪,老高老赵老吴一干人等也无迹可寻,一地凌乱的瓶瓶罐罐也潜迹遁形。举目四望,只有自己孓然一人立在这齐腰深的荒草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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