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众人只是交头接耳,谁家能有车马,还不是富贵人家?

富贵人家的事,又岂是这些小民打听的到、还敢出来指证的?

不少人摇起了头。

少辛见形势不对,分外着急,上身又被绳子紧缚,脑中的细胞,都有点缺氧了。

却突然打了个酒嗝,一口酸气从腹中涌出,酒花在脑海涌起,少辛眼前浮现出,前世看过的古装剧中拦轿喊冤的桥段。

只见他扭动着站起,又迅速朝水坑中再跪了下去。

再起,身体接了个托马斯360全旋,一头扎进不深的水坑里,没有水花,直捣出“咚”一声。

“哎呦我的老爹诶,您一辈子受苦,独自一人把我俩拉扯长大。”

“我哥还没娶亲,还没让您抱上孙子。我冤死了不要紧,要是连累您也蒙冤入狱,我变成鬼了也难心安!”

不消几秒,人群的情绪瞬间爆燃,各种呐喊声,山呼海啸般地涌上来。

“我就说吧,马爹那么好的为人,此事必然与他无关”

“你说的什么话,难道咱们二郎就有关?”

“我不是那意思……”

“那贼女子,定是看马二哥老实好欺负,才设下如此毒计!”

人们再次涌上前来,冲击着差役们的保护圈,吴捕头大惊失色,连忙把少辛扶起来,要他控制场面。

少辛站起来,众人却见他满脸水渍,也不知是那污水还是泪水。

“诸位,如果各位回去,没有打听到那女子和车马,还请帮小侄一个忙。”

人们被少辛的惨状感染,大娘甚至直接用自己的袖口,替他抹去些脏污。

“二郎,你莫伤心,你说说,我们如何能帮到你?”

“对对,你只管说,只要我们能做的,拼了命也要为你们孤儿寡……父讨个公道。”

少辛却转过身来背对人群,低下了头来。

“你说啊,二郎,别怕,你快说!”

他沉默了许久,才在众人的催促中缓缓说道。

“如果没找到那女子的线索,明日还请在场各位替我作证。”

“我与曹狗争执之时,曾拿了胡老爹几瓣瓜,在怀里抹了些什么,又强行塞入他口中,致使后曹狗毒发身死。”

“决非我爹下毒害他,是我。是我!”

吴捕头忙掩住少辛的嘴,这是公然要众人,替他作伪证啊。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不要胡来啊!”

少辛轻咬了一口吴捕头的手指,逼得他把手缩回去。

“各位,找到那女子,便来报官。找不到她,便说是我喂瓜。都是大家亲眼所见。小侄不才,唯有此……”

吴捕头见他公然阻碍司法秩序,急中生智,从旁边卖鱼摊抓了块布,捂住少辛的嘴,并向手下示意,准备强行把他带离。

却听四周呜咽之声骤起。

有人没听明白,还在发愣,立即被旁人告知,少辛的意思是:

能救他便救;不能救的,请大家把罪都推到他身上,以保马爹无事。

这下,悲恸和哭嚎从四面八方,直直涌向包围着少辛的差人们。

油饼大叔突然冲破包围圈,一个差役紧张地刚要拔刀,却见大叔擅自拔出了少辛口中的捂嘴布,紧接着又塞入一块油饼。

“少辛,再尝尝叔这油饼吧,你从小,便总来偷吃的……有时候,还非要给我跳段舞,换个饼吃……”说着,大叔一个毫不相关的大老爷们,竟直直垂下泪来。

围观人群见此,瞬间四散开来。

衙役们正感诧异,又得以押送着少辛,轻松地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人们又一次涌了过来。

有的抱着一兜果子,有的拿着鞋,还有人揣着铜板……甚至还有好不容买了点肉的百姓,从框中掏出刚买的鸡腿,塞到衙役们手里。

“官爷们行行好,莫要责打我们二郎。”

“吴捕头,这鸡腿可否请牢头们做熟,与马爹和二郎吃?”

“几位大爷,帮我把这些果子捎进牢里去给父子俩吧?也不知他们还能吃几天……”

差役们本就万分紧张,这下更是被四面塞来的食物、生活用品整了个手足无措。

一个差役怀中、腰间被塞满。

竟有个胆大的商户,把这差役手中的刀抢走扔了,硬塞了三个馒头,到他空出来的手里。

吴捕头也没好到哪去,脖子背后被人插了整整一根甘蔗,腰间又别着一拧麻花,连刀柄上,都被强行系了双麻鞋。

油饼大叔,把饼从少辛口中取下,又转了个圈,准备再喂他几口。

少辛眼含热泪,向四周深深鞠躬,一仰一合,眼泪就真真地从眼眶甩落下来,在脏污的脸颊上,滑出两道白印子来。

这抹泪的温度,让少辛知道这会儿,自己可不是演的了,只得抽泣着大喊道:

“各位乡亲,幸蒙错爱。如无再见,往后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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