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他,左脚粗鲁地踩在一个倒在地上的女性的背上。
也许是这边的响动吸引了这个人,没有等张怀远反应,这个人遍缓缓转过头看了过来。
然后张怀远的心脏在那一刹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是一张空洞又冷漠的脸,跟张怀远一模一样的脸,
又是密教的把戏?张怀远下意识摸出铁棍,准备上前与“他”决一死战。
但是他当猛抬头准备冲上前去时,却发现“他”已不见踪影,而自己却不知何时站到了厂房的最中央。
脚下传来柔软的触感。
张怀远低下头,发现倒在房屋中央的女人正满身是血的趴在他的脚下,
女人背上有着两条巨大的创口,汩汩地向外流着鲜血,曾经曼妙姣好的身姿已经变得无比僵硬,也看不到呼吸的起伏,她侧着头,悲惨地趴在肮脏的地面上。
她优雅的高马尾已经被血污染透,而她美丽的侧颜上,曾经璀璨如繁星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血污染了她的白皙的容貌,只有她娇俏的唇角还残留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容。
“我天生长这样。我是生气,没有笑。”
轻快如银铃的话语,不合适的回忆插入张怀远的脑海。
那是刘筠。
一阵急促的摇晃和熟悉的声音将张怀远从梦中惊醒。他的呼吸急促,发现自己仍在颠簸的巴士上,谭云璐正关切地凝视着他。
“你怎么了?我看你从刚刚起就在浑身发抖,但又没有任何声音。”
张怀远抚着胸口,梦中的一切逐渐虚幻起来,但那种不安绝望的感觉依旧萦绕在他的心中。他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强撑着笑容说道:
“我睡眠习惯一直不太好。我们快到了吗?”
“我刚问过司机,快到了。”
见谭云璐不再追问,张怀远便转头看向窗外,巴士依旧行驶在荒野的道路上,远方是绵延的工业厂区轮廓,挤满了冒着黑烟的烟囱和金属管道。这些设施间断地喷射着蒸汽和烟尘,形成一道道几乎肉眼可见的黑色雾带,巨型机械在雾中隐隐传来轰鸣。在升腾的黑雾在无风的空气中缓慢蔓延,最终与低垂的灰黄色天幕融为一体,工业废气与霾污在天际交织成一副末日的景象。
城际巴士最终停在了中心广场上,这是小镇唯一的车站——一座由旧木板搭建的摇摇欲坠的候车亭。亭子上方的标牌写着“绿野镇”几个字样,四周的油漆已经剥落得严重,暴露出下面受潮腐烂的木材,如同小镇的肌肤一般,病变而破碎。
下车时,脚下是碎石铺成的街道,沙沙作响的声音伴随着他们的每一步,犹如秋日枯叶在风中的低语。
广场上,一座早已干涸的喷泉被杂草和破碎的石片占据,像是一个废弃的祭坛,无声地诉说着小镇的荒芜。孩子们在尘土飞扬的角落里玩耍,他们的笑声凄凉而短暂,很快就被冷风吞噬。
周围的建筑像是经历了无数次风雨侵袭后幸存的遗迹,外墙上密布的裂縫和斑驳的痕迹记录着岁月的侵蚀。街道上的路灯架设荒凉,有的灯泡已破碎,剩下的则发出幽暗的黄光,不足以驱散四周密布的阴影。
三两个居民们偶尔从街道的阴暗处走过,他们的衣着过时,步伐沉重,枯黄的面容上写满了艰辛和疲惫。当注意到有不速之客到来时,他们迅速地抬起头,警惕地张望一下后,又赶紧埋下视线,匆匆走远。
身着崭新正装的张怀远和谭云璐呆立在广场,像是两个闯入默剧现场的不和谐音符,被这幅阴暗冷寂的油画排斥在外。
“是《城市日报》的张剑先生和陈思媛小姐吗?”
一个谄媚的声音在张怀远身旁响起,张怀远顺着声音望去,说话者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他的身旁,这人大概50来岁,身形矮小,穿着土灰色的陈旧西装,头发白而稀疏,有着一个红色显眼的尖鼻头,一双像老鼠一样细小精明的眸子小心翼翼地藏在他有点夸张的黑色圆框眼镜下。
如果老鼠会化小丑妆,大概也就这幅模样了。
张怀远努力克制住自己不礼貌的想法,扶了扶自己才买上的平光银框眼镜,露出早已熟捻的商业笑容:
“是我们,我们是受邀而来,您是?”
小个子绅士咧开他的凸嘴,咯咯直笑:“你们可算来了,我就是绿野镇的镇长杜兰,是我请托总编先生派遣你们的。来来来,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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