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临泉镇柴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他来的低调,直到晚饭后柴沙下从外面回来才知道他过来了。

今天一天柴沙下都在外面跟着柴济真熟悉提督府的工作,这些东西说起来简单就只是卖武器,但是这里面要细究弯弯绕绕还不少,要熟悉的人也不少。

忙过一天,她的晚饭是和柴济真一起吃的,在柴济真的院子里。

柴沙下来柴府后只有第一晚是睡的待客用的厢房,第二日就自己选了个院子:燕知院。

此时正是晚饭后,应桃提着八角灯笼为柴沙下照路,从柴济真的楼雨斋回到自己的燕知院。

应桃和枕竹是柴沙下自己挑的两个贴身侍奉的婢女,这两个丫鬟比柴沙下稍大一些。

若只是看脸,明明三人年纪相仿,但应桃和枕竹看着就是要比柴沙下更老练一点。

她俩也和柴沙下在鸣夜塔见到的婢女不太一样,可要细说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太一样。

临泉镇刚下过雪,石子路两旁还堆着未化的冰,夏日绿草此时一片枯色,燕知院的牌匾隐匿在黑暗中。

穿过缠绕着干硬藤曼的圆拱门,柴沙下被枕竹拦住了。

枕竹说今日有客,是鸣夜塔来的,正在前厅等候。

柴沙下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会从鸣夜塔来看她?木头不是早就跟她一起过来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柴沙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看见了方由南。

到底是太思念还是太厌恶,不对,应该是太累了,一定是她今天太累了。

她就这么在门口站了片刻,又揉了揉眼睛。

可是方由南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站在房间前厅里:“你……”

他压下身子朝柴沙下行鸣夜塔之礼。

“大小姐。”

他还是那个他,光是站在那里便气质卓绝。

暖黄的烛光照在他的白衣上,光不动,他不动。

火盆中的炭火不断烧着,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火不灭,他不灭。

“方由南。”

“你……你怎么过来了?”

柴沙下抵着门,一只手藏在衣裙里,一只手背靠身体紧紧扒着门。她莫名地在警惕着什么。

可是有什么好警惕的?方由南是豺狼虎豹不成?还是她有什么不想面对的?

“上次去藏门没能与您见面说说话。”

方由南仍是压着身子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以柴沙下的视角只能看到他额前的发丝。

门外北风呼啸,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清泉般抚平干冷的躁意。

柴沙下别过头,抚摸着木门上细致的工艺纹路,她的声音闷闷的:“我虽有大小姐的名分却无大小姐的权力,鸣夜塔里有的是贵人,你何必从藏门追来拜我?”

她想起来,好几天之前在藏门被她拒之门外地的就是方由南,当时还有理由逃,现在是被堵了,还能逃吗?

木头的出现、文秋山庄匆匆一面、还有父亲的突然安排,这一切都让柴沙下在有意无意地回避方由南。

可是烛火的光不止能照到方由南,还能照到她,就算她刻意视线回避,她也没能堵上方由南的嘴。

“大小姐答应过我,我也答应过大小姐,吹风喝酒赏月,我们会一直如此。”

柴沙下猛地回头,直直地望着方由南,可她的视角只能看见方由南墨黑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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