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顺坊,章府康安堂,当下,落针可闻。
章知白万万没想到,一句谨遵安排的‘后劲’,会如此之大。
虽然在马车上,‘不空小课堂’就已经专门开过‘私教课’,说这章知白虽号称‘府内小霸王’,唯独最怕,也最敬重芸小娘,当其面,往往像个鹌鹑,不敢顽皮,不敢造次;务必不要露出马脚。
芸小娘是章知白亲生父亲——章文彬的唯一妾室。而亲生母亲是谁?几乎无人知晓,就连祠堂也无牌位和名号。
所有人知道唯一讯息就是:亲生母亲是一小户人家,在故国生产福哥儿时,不幸难产而死.....芸小娘是其贴身婢女,最初跟着嫁过来的,故主死后才抬的姨娘。
而真正知道真相的,都讳莫如深,无人主动谈起过。
而福哥儿是芸小娘和蓝凤琴从襁褓时一点点带大的。
芸小娘平日里吃斋念佛,待人和善,不爱出门,从不与外人交际,故而,亲近的府外之人知道有这号人,但几乎无人见过;府内人则对其甚为尊敬,均将其视为二房嫡母大娘子来看待。
每当府内人受到章知白欺凌,恨他不过,且无可奈何时,只要哭喊着拉他去芸小娘处评理,‘小霸王’章知白往往都是:事儿小,立马当面赔礼道歉;事儿大,撒丫子就跑,能躲就躲,能避则避......
逐渐地,府内与‘小霸王福哥儿’起冲突的标准模式就演变成:不管谁受了福哥儿的欺负,即便不是福哥儿的错,也往往会威胁一句:走,去见芸小娘.......
每每此刻,章知白总能露出怯色,说是一物降一物,扭扭捏捏,无计可施也不为过。即便事后会迎来章知白更严厉,更狠辣、更过分、更无语、更顽劣的‘打击报复’,府内人也总会拿芸小娘,来逞一时口舌之快。
因此,当蓝凤琴戏弄这个‘傻侄子’一起到芸小娘屋里‘用餐’时,大家脑海中原本想象的画面是:章知白跳起来,饭都不吃撒丫子就跑。
那怕不跑,至少也应该原地告饶,自己留在康安堂,或者蹲在厨房自己吃。
而如今,悉听尊便,愿意赴约!
让所有想试出章知白是‘故意’装傻充楞,‘刻意’演戏,企图蒙混过关,瞒天过海的人,都惊在当场。
这与他们想的不一样啊,这时候应该是章知白露出马脚,作揖求饶才对啊!
片刻停顿间,章老太太,章文烈,邱妈妈这些知道内情的,也开始慌了。
“我的小猢狲,你是怎么了?快让奶奶看看。”章老太太积攒着情绪,终究还是哭出声来了;邱妈妈在一旁也焦急的不行,急忙拉着老桂,到一旁细细问清情况。
面对如此年纪的老太太突然潸然泪下,对其又抹眼泪又哭嚎的,章知白虽内心有所激动,但仍旧露出痴傻的笑容,问道:“老人家,你是我奶奶还是我外婆?”
章知白觉得自己演的有点过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章老太太哭的更痛心了,连不空都微微闪动一下,想要上来禀明真相,无奈,还是忍住了。
章老太太悲怆的差点哭过去,嘴里不住的说着:“我的小猢狲啊,你可别吓奶奶,你可别吓奶奶啊,我可怎么向你死去的母亲交待啊。”
邱妈妈急忙上来扶着老太太到交椅上,又是捋背,又是灌水,蓝凤琴在一旁也是一边声泪俱下念叨着,一边照顾着老太太。一番措施及时,终究没让老太太悲怆的哭晕过去。
所有人都去手忙脚乱照看章老太太时,章文烈如泰山般的身影站到章知白面前,丹凤眼里满是质疑之气,充满了压迫和威严,仿佛看透了他演戏的所有马脚,低声严厉的说道:“我警告你,你若是装的,就到此为止,若是真的,我会遍请名医来诊治你。”
章知白在如此压迫之下,差点嘴唇打起架来,好在此章知白不是原来那个章知白,脸不慌心不跳蠢蠢的说道:“这位大叔,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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