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无知转问雷吉生:“知道是谁袭击了你吗?”

“先生,我不知道。”失职、受伤,还不知道袭击自己的人是谁,雷吉生摇头答话时觉得羞愧。

“罗警官,罗队长袭击了你,我想,则一定是大卫馆长挥掌击伤了雷吉生,对吗?”无知转头再次问罗大民。

“好像是这样,我当时头晕,看得不是很清楚。”听无知扬声问话,罗大民心里开始发慌,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好像是这样?你撒谎!”无知厉声道:“雷吉生被突然打晕,不知身后是谁合乎常理,就算你知道你是被藏在门后的罗奉明打晕的,那么,你晕倒了,又如何知道袭击雷吉生的人是大卫馆长?还有,从你晕倒至现在,你没有勘察现场,又凭什么断定罗奉明和大卫馆长是跳窗跑了?其实,你若聪明一点,此时应该做的是假装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你被打晕了,自然不知道依依也进了房间,更不可能知道大卫馆长是出手打晕了依依后才跳窗逃离了房间。”

“我,我是不知道,我是猜的。”罗大民意识到自己漏出了马脚,回话时心里极度紧张。

“让我来复述一下你们被袭击的过程吧。”无知说:“罗奉明来后进入大卫房间的过程如张大胜队长所述。当时,大卫馆长躺在床上,从张大胜被击伤的部位来看,罗奉明应该是站在这个位置上袭击了他。雷吉生听到屋内有动静,便和你一起进入房间查看,见张大胜倒地,床上没有人,罗奉明和大卫应该是先藏在门的内侧,再来到你们的身后。此时,你在雷吉生身后,如果罗奉明和大卫要攻击,必然会先打倒你,雷吉生也自然会听到身后的动静。因此,是尾随在后的你,用枪托打晕了雷吉生,要是大卫动手,凭他的身手不会用枪托,更何况他当时手中无枪。雷吉生后颈的伤证明了这一点,而你却认可了我说是大卫馆长用掌击伤了雷吉生的话。”

罗大民低头无语,开始后悔之前没有编好说辞,以致在应答中出现纰漏。

“而后,罗奉明、大卫和你听到依依回来的脚步声,罗奉明才用掌而不是用枪托击晕了你。”无知盯了罗大民一眼,继续说:“击晕你之后,罗奉明再次躲到房门后,大卫则回到床上躺下,后面的情况就是依依所看到的。大卫出掌击晕依依后,怕我从正门回来,便与罗奉明一起越窗逃逸。”说到这里,无知再次审视了罗大民一眼,问道:“我说的对吗?罗大民警官。”

罗大民低着头没有回话,冷汗自额头冒了出来。无知在问他的话中关于是谁出手和用什么方式出手设置了陷阱,而他来不及仔细思考而落入彀中。

不过,罗大民此时并不后悔自己应答失误露出了破绽,因为一切都发生的那样快,自己在昏迷中根本不可能去思考如何应对必然面临的盘问,而且,即使有时间思考,他也不可能想明白他敬如兄长的罗奉明为何会击晕他,并将他留在了现场。他只记得,罗奉明好像多次隐晦地提醒过他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还劝告他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要有非分之想,做好一个警员的本分就可以了。罗大民后悔的是现在连警员也做不成了,又何谈本分?

“说说把,罗奉明让你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见罗大民不吭声,无知开口问道。

“先生,我听说过您的大名,也很敬仰您,今天说错了几句话就被您逮住,我认了。”罗大民知道抵赖无益,说话的胆子倒是大了些:“不过,我没有杀人,法律判不了我重罪。不说,我还能挺直腰杆做人,而说了是忘恩负义,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哦,看来你很仗义,想的还很明白,那就让虎子队长等会来收拾你吧。”无知知道罗大民说的是实情,也觉得对方不值得自己浪费时间,于是转身说:“依依,你陪受伤的队员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兔儿,你先押送罗大民去月湖大厦。”

“报告先生,我没事,不用休息。”张大胜立即说。

“报告先生,我也没事,请允许我们参加行动。”雷吉生跟着说。

“报告神探大叔,我也没事,我要和兔儿妹妹,还有司机姐姐在一起。”依依模仿着雷吉生说话。

雷吉生惊讶地掉头看着依依,他好像是听到了自己说话的声音。秦青也觉得很神奇,原来依依还能模仿男生说话。

“那好吧,依依,你陪我和青儿乘一辆车,凃警官,你带大胜和吉生押解罗大民上另一辆车。”无知清楚两个警员的身体无大碍,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大卫跑了,还跳出来一个罗奉明和罗大民,事情变得更为复杂,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多了些头绪与线索,好在依依和警员们都没事,无知此刻心情还好,大卫跑了不一定就是坏事,不外乎是多了一个追踪目标而已。

兔儿给了依依三个蓝牙耳机,便与张大胜和雷吉生押着罗大民走出房间乘电梯下楼,无知等人也跟在后面也进了电梯。

来到急诊楼前的停车坪,兔儿等人上了一辆警车,依依顺手递给了秦青一个耳机,将另一个耳机塞进无知的耳朵里,然后走向另一辆警车,为无知打开了前座的右车门,无知上车后坐在驾驶员的身边,依依和秦青坐在后座上,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月河医院,依依也顺手戴上了耳机。

在去往月湖大厦的车上,见大家都不吭声,秦青则打破沉默问道:“嗨,大神探大叔,你凭现场迹象推论罗大民不应该知道是被谁偷袭,也不会知道罗奉明和大卫是越窗逃走,从而认定他是罗奉明的帮凶,这一点我能够理解,那你是如何想到罗奉明有问题的?”

无知刚要开口,秦青立即截住说:“好啦,我知道这又是两个问题。”

“你叫我神探大叔,还没有兔儿叫我老头好听。”无知笑着说。

无知能猜想到,秦青今天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与虎子和兔儿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在秦青的诱导下,虎子和兔儿肯定讲了自己的许多事,虽不知道具体讲了些什么,但能确定所讲的重点话题是什么。无知很能理解,青儿是个既善良又重感情的孩子,自然会关注和关心自己。

“我可不敢叫你老头。”秦青一本正经地说:“还是请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秦青此时有许多疑问,想从无知那里得到答案。昨晚何丽丽案发,罗奉明接手案件调查,而今天恰好是他帮助大卫馆长逃离,事情如此巧合,就好像背后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身边所有事物的运转。

“那倒不是仅凭这一点我就认定罗大民是罗奉明的帮凶。罗大民一开口就说错了话,他被打晕了,不可能看到罗队长和大卫馆长越窗逃跑,除非他是帮凶,知道那是他们计划好的跳跑路线。”无知耐心地回答后接着问了一句:“青儿,你注意到我问罗大民话时设的陷阱吗?”

“没在意,比如说哪句话?”秦青反问时,大脑里开始回忆无知当时说过的话。

“每一句话。”无知说:“比如说,我从潜意思层面暗示他是跟随雷吉生进房间的,事发时站在雷吉生的背后,因此可能看到自身后出手偷袭他和雷洁生的人,他如果是同谋,自然知道是谁击晕了他和雷洁生。另外,我故意反过来说他是被枪托击晕,而雷洁生是被掌击晕,我当时说话强调的是偷袭者,顺带说的是偷袭方式。我说这些话时很自信,又不容他细想,他刚被击晕,仓促答话时便露出了马脚。”

见秦青在琢磨无知的话,依依插嘴说:“司机姐姐,老爸是不是很狡猾?”

“狡猾是贬义词,你老爸是有心机。”秦青答道。

“有心机也是贬义词。”依依说:“其实,老爸看到雷洁生后颈被枪托打击的伤痕,就猜测到了是罗大民动的手。”

“为什么?”秦青问。

“第一,罗大民是罗奉明的部下,第二,罗大民在雷洁生的身后,第三,大卫和罗奉明都不会用枪托伤人。”依依答话的口吻很像无知那样喜欢用数字来例举问题的要点。

“说大卫不会用枪托击晕雷洁生,我理解。”秦青接着问:“为何说罗奉明也不会?”

“因为,张大胜是罗奉明用掌击晕的。”依依说:“对付罗大民,他用掌足够了,没有必要拔枪。”

“依依说的有道理。”无知接话说:“事出有因,这和我能很快判定李明是杀人凶犯,向月是主使者一样,因为虎子和兔儿不可能行凶,而我在之前见过向月。我前面提及过,在你们水陆联运集团成立大典上,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的父亲和杨夫人,因此在中心广场大厦见到杨夫人和向月在一起的行为,自然会引起我的注意,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件事与今天罗奉明和罗大民的行为有联系吗?”秦青不解的问。

“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在此之前,罗奉明和罗大民有一些行为引起了我的注意。”无知说:“罗奉明精明能干,但在分析案情时却装傻,故意做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还有,你记得罗奉明当时是派谁去搜查李明的房间吗?”

“哦,是的,是这位罗大民警官。”秦青心想,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有联想到这一点?

“刚才我们去了李明的房间,发现现场没有被故意破坏的痕迹,但相册里少了一些应该有的照片。”无知解释完后,接着问:“罗大民不敢破坏现场,但拿走照片的目的是什么?他想掩盖什么?”

“相册里少了一些应该有的照片?你指的是什么照片?”秦青接着问。

“我指的是约翰和大卫的照片,我当时给你看了相册,但你没有留心观察细节。”觉得自己没有说清楚,无知接着解释说:“李明的相册里有许多与其他人在一起的照片,唯独没有一张与约翰、大卫的合影。约翰是总教练,大卫是馆长,他们平时关系密切,这很不正常。另外,相册里出现一些不应该有的空格,像是有人拿走了原本在空格里的照片。”

“你是大神探,善于观察细节,而我是经济人,自然就缺心眼呗。”秦青说话时的神情有些难过。

听无知说她没有留心观察细节,秦青觉得委屈,当时影集中何丽丽与李明的合影扰乱了她的心智,让她悲愤交集,顾不上去想别的。

“青儿,对不起,我只想到分析线索,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听到秦青抱怨的话,无知突然也想起影集中有何丽丽的照片,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些,便道歉了一句。

“不对,老头常说虎子哥是缺心眼,我是小心眼,依依姐是没心眼,而司机姐姐是多心眼。”耳机中,突然传来兔儿的说话声。

耳机中,虎子也立即接话说:“先生的意思是说董事长有思想。”

兔儿知道相册的事让秦青难过,听到无知道歉,立即插话解围。虎子在耳机中听到他们的对话,虽不知道缘由,但觉得兔儿说秦青多心眼有些用词不当,就顺口为兔儿圆话。

依依坐在秦青身边,感受到车里的气氛不对,听到虎子插话,便也插话问:“那我呢?”

虎子说:“你是有思想但不去想。”

依依又问:“那你呢?”

虎子说:“我是有思想却不会想。”

依依再问:“那兔儿呢?”

虎子说:“兔儿是有思想却爱瞎想。”

依依接着问:“那司机姐姐呢?”

虎子说:“董事长自然是有思想而不用想。”

“虎子,你最大,还带头胡闹。”无知开口了,他知道孩子们插话的用意,但故意装作不高兴。

“先生!”虎子叫了一声,像是不赞同无知的话。

“嗯?你想说什么?”无知应了一声,任然带着不高兴的语气。

“我不敢说。”虎子像是在犹豫。

“说吧。”无知的口气温和了许多。

“董事长最大!”虎子大胆地说。

兔儿、虎子、依依都噗的笑了。

依依不等无知开口,接着叫了声:“老爸!”

“你又想说什么?”无知问。

“依依姐是想说虎子哥没说错。”兔儿立即插话,她以为自己猜到了依依的用意。

“不!”依依却说:“我是想说虎子哥没说对。”

“哦?”无知感兴趣了,问道:“那你说说,你虎子哥错在哪里?”

“老爸最大!”依依说。

这下,秦青也忍不住笑了。依依一语双关,虽偷换了概念,逻辑却很严密。

知道无知就是林夕大叔后,秦青在众人面前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的情感,当感觉到虎子,兔儿,还有今天才认识的依依都与自己很亲近,心里觉得很甜蜜。秦青刚见依依时,还有点担心依依心里会有些芥蒂,现在看来依依和虎子、兔儿一样,大家的话都是针对自己说的。不过,多了一个依依,以后自己则要以一对三了。

“好啦,别再插话,咱们言归正传。”无知见秦青心情好了些,就将话题转了回来:“青儿应该记得在房间外守卫的队员告诉过我们,除了这位罗大民警官带队搜查了李明的房间外,没有其他人去过。那么这位带队的警官自然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自然,这就让我联想到罗奉明昨晚故意做出的前倨后恭的表现,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前提是,罗奉明、约翰、大卫三人与李明不是一伙的。”

“这些,你早就想到了?”秦青问。

“没有,那怎么可能?”无知有些愧疚地答道:“你没听到虎子、兔儿叫我大神探和你叫我大先生一样,是在笑话我吗?”

“谁敢笑话你,他们是气你一个人到处乱串,又不带着他们。”秦青脱口道,说完发觉自己失言透露了与虎子他们谈话的内容。

“哦,看来是兔儿和依依在你面前说了我的坏话。”无知说。

“老头,冤枉!”耳机中兔儿的声音。

“我一个小时前才见到司机姐姐,与我无关。”依依也立即辩解道。

“没有说坏话,只是说了一些你的秘密,比如说他们的燕阿姨和白阿姨。”秦青心想反正说开了,还不如趁机一探虚实。

“燕阿姨和白阿姨都是虎子哥说的。”耳机中兔儿急忙申辩道。

“老爸,兔儿不撒谎,那就只能是虎子哥说的。”依依急忙帮腔。

“住嘴!听我说案情。”无知像是真的生气了。

“是。”虎子和兔儿应声道。

“哦。”依依也应了一声,却故意用手捂住秦青的嘴。

“好了,我没事。”秦青推开了依依的手,笑着解围道:“说吧,大神探。”

“由这位罗大民,我才联想到了罗奉明。”无知说:“记得宴会厅那晚是他允许大卫上前和李明说话的,而后李明得到以为是送他去医院的药粒,就大胆地服下,结果被毒死了。兔儿告诉我说罗奉明自动请缨去封锁后山,显然是为大卫他们留后路。”

“你是说后山警员中还可能有罗奉明的人?”秦青问。

“我不敢肯定。”无知回答说:“但将罗大民、罗奉明和大卫联系在一起,我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然而可惜又晚了一步,还好罗奉明和大卫都不敢杀害依依和两位特警队员,不然就铸成大错。”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追捕罗奉明和大卫?”秦青接着问。

无知转身望了望秦青,笑着反问:“我们?你什么时候加入警队了?”

耳机中传来了兔儿和虎子的笑声。

“兔儿你们别笑,算我用词不当。”秦青说:“你的意思是说已经晚了,罗奉明一定会再次利用他的身份带大卫逃到S市某个角落藏匿起来。”

“是的,大隐隐于市呀?”无知认可道。

其实,无知心里还有几个疑问没有说出来,一是昨晚李明离开和带着大提琴盒返回宴会厅,只用了何丽丽演唱一首歌的时间,若没有旁人协助,他很难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分身去虎子房间盗剑;二是灰衣人大卫虽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是他给了李明药丸,这是临时发生的事情,而像约翰、大卫这样的高手很自负,没有,也不屑随身携带毒丸以备万一用来自杀的习惯,那么,给李明药丸的很有可能另有其人;三是自己刚离开月河医院,罗奉明和罗大民就来到了大卫的病房,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否则,他们不可能将时间掐捏的那样准。

协助李明盗剑与送给李明毒丸的可以是同一个人,而在月河医院给罗奉明通风报信的则应该是另外一个人。看来有多路人马隐藏在幕后,而对方也像是早已将魔爪伸向了秦青和杨凤婷,其目的也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世人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安慰自己的话,网疏则必漏,况且是大卫这样狡诈的对手。秦青和杨凤婷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如此多的人费尽心机在她们身边布局?这是无知必须尽快尽快解开的谜。

“大叔。”秦青叫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刚才虎子那句“有思想而不用想”的评价提醒了秦青,虎子的话里有话,“有思想而不用想”和依依的“有思想但不去想”没有差别,还不如兔儿的“有思想却爱瞎想”,很多时候爱瞎想的人会给人带来许多惊喜,就像一天到晚都在琢磨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量子行为与现象的弟弟小川一样。

“青儿,你说。”无知回应道。

“有一件怪事,不知是否应该告诉你。”秦青说话时有些犹豫。

“说吧。”听说是件怪事,无知很感兴趣。

“袁则院长不久前报告说月河医院的太平间丢失了一具尸体。”秦青说完很在意地看着无知的反应。

秦青原本以为这件事不涉及命案,不告诉无知是怕给他添麻烦,但大卫自月河医院急诊部逃走后,秦青感觉到月河医院也不太平,开始怀疑医院里有大卫的内应。

“说具体点,何时丢失的?丢失的是一具什么样的尸体?”从无知问话的语气中可听出他不仅惊讶,还很在意。

“哦,是具女尸,我没详细过问。”秦青此事有些后悔袁则报告此事时自己没有多问几句。

看到无知皱眉头,秦青以为他一定在心里会像之前说依依那样责怪自己办事不靠谱,却听到无知说:“没事,青儿,这件事交给兔儿。”无知接着扬声道:“兔儿,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耳机里传出了兔儿的声音。

“那好,你抽空去了解一下。”无知说。

“好的。”兔儿答道。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