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着涂光南那已经扭曲的肥脸,听着猖狂失态的疯言疯语,杨煊的愤怒却是消失了。
四周的衙役颤颤巍巍,缩着脖子偷偷打量着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
从宁朝高高在上的镇南王之子,成为如今这狼狈不甘的模样,仅仅只是短短五天而已。
宁朝天元二年(中州历938年)九月十七日,宁朝镇南王杨承业之子、安南大都护府大都护、军都关行军大总管杨烨,于军都关暴乱反叛,致军都关全面失守,仁朝敌军长驱直入,连夺六镇,杀害边民一万余人。
是夜,狼烟四起,刀锋卷刃,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史称“军都剧变!”
作为杨烨亲弟弟的杨煊,立马由王公子弟争相结交的对象,变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宁朝罪臣。
朝起华衣舞,晚阳阶下囚。
反叛的杨烨入敌国仁朝后不知所踪,在宁朝京华府研习医术的杨煊,成为“军都剧变”后,对天下,对百姓唯一的交代。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镇南王之子杨烨,世受皇恩,然以武乱世,通敌叛国,其罪当诛。胞弟杨煊,潜修医术,品性纯良,朕念其德行,感其祖上功荫,特赦其牵连同党之死罪。兹特授尔为山北道寒州凉山县县令,以赎其恶。若无征召,永世不得踏出凉州地界。敕命天元二年九月十九日。”
叛乱乃是死罪,没有株连九族,已然是天大的恩赐。
虽说朝廷之中,对皇室不仅没有诛杀杨煊,还授予官职,颇多微词。
但杨家被誉为宁朝柱石,杨承业更是三朝元老,功绩彪炳,军中威望无人能及,若真是赶尽杀绝,只怕是……
让所有人无法理解的是,自从杨承业跨海东行,出使四诏部落忽然身故以后,继承镇南王封号的杨烨,在宁朝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为何要反叛?
宁朝人无法理解,身为胞弟的杨煊,也无法理解。
杨家百年声誉,从此成为沧海云烟。
相比身上的痛苦,这点才更让杨煊喘不过气来。
“阿兄……”
杨煊呐呐自语,随后闭眼,收起心神,看向四周的衙役。
“莫要忘记,我是这凉山县的新任县令,涂光南不过是县丞而已!”
“你们吃着朝廷的俸禄,应当明白,该听谁的?”
“放开我!”
用刑棍架住杨煊的四名衙役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明白自己现在所为,可谓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感受着手中的刑棍松了些,杨煊想要站起来。
涂光南却是猛的走过来,对着四个衙役,抬手就是一人一个耳光。
“哼哼!这是寒州的凉山县!这是我涂家的寒州!”
“你们这帮死狗奴!不要忘记是吃谁的饭!”
衙役顶着被扇红的脸庞,不敢回嘴,将手中的刑棍又是往下死压。
涂光南满意的冷哼一声,走到杨煊面前,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口腥臭的浓痰。
“你杨煊是县令又如何!”
“在这凉山县!老子说了算!”
杨煊紧紧的闭着眼睛,动弹不了的双手,根本没法将鼻尖的浓痰给擦去。
后悔的火苗在身体里面疯狂的烧着,若是当初学武,此刻也能反抗一二。
“听说令妹杨沁快要从景朝回来了,她恐怕还不知道你杨家,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吧?哈哈哈……”
“我若记的不差,她已十八,那小脸,那身段,啧啧啧……”
“不怕告诉你,多年前我还在镇南王府时,我就暗暗发誓,我涂光南一定要得到她!哈哈哈……”
“原来我以为自己只能做做梦!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涂光南也有梦想实现的一天!哈哈哈……”
“等她回了宁朝,我就派人去接她,告诉她,从此寒州就是她的家!我会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贴心的好好照顾她,哈哈哈……”
听着涂光南毫无掩饰的污言秽语,杨煊不知道身体里,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量。
双腿猛然用力,居然冲破了刑棍的压制。
瘦小的身躯猛然往前,对着涂光南肥大的肚子,就狠狠撞去。
“狗贼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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