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斯特拉心想,从他失去意识开始,他便坠入了这里。
斯特拉已经顺着这条路行走了将近两小时,但斯特拉没有感受到疲劳,口渴或是饥饿,两个小时的说法或许不太准确,斯特拉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在原地打转?周围没有任何参照物,甚至连路的概念都不存在,整个世界仿佛被装进了一段加了黑白滤镜的老式影像带中,一切的色彩在这个世界都失去了意义,没有颜色的世界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走了多久?斯特拉已经放弃在心中计数了,那毫无意义,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一成不变,他觉得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滞涩了,支持他的只是本能的迈开双腿,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是双腿还有与“地面”接触的实感,他都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这是死后的世界吗?斯塔拉不由得怀疑起来。
斯特拉的意识近乎溃散了,没有尽头,没有变化,3年,4年,或者更久?他已经没有任何感知世界的手段了,没有天空,没有陆地,甚至没有方向,脚已经习惯了走路的感觉,走在路上甚至已经无法给斯特拉带来任何反馈,眼前的只有白色,想要记录时间都无法做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行走,只是肌肉形成了本能没有停下罢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黑点,等等!黑点!反应过来的斯特拉疯了一般的向前奔跑,甚至踉跄了几步,他已经忘记怎么奔跑了,跌倒在地的斯特拉顾不得爬起身子,手脚并用的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还未站定便向前奔去,肾上腺素似乎重新开始分泌,他甚至不知道黑点离他还有多远,但他看到了,那里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白色,那种渴望甚至盖过了求生的本能,或者说这种渴望就是求生,他已经完全抛却了进入这个世界时原本的谨慎,哪怕前面是怪物,会把他撕成碎片之后放进胃袋中,他宁可被胃酸消化殆尽也不愿继续行走下去了,哪怕是痛苦也能给他带来活着的感觉。
那是一个黑色的小镇,小镇并不大,里面可能只有十几栋建筑,一位镇民看到踉跄着爬行过来的斯特拉显然面露惊讶,急忙的将斯特拉搀扶起来,斯特拉试图说话,但他已经忘记语言这一概念,他疯狂的用手势吸引着面前的存在的注意,试图表达出他的意思,似乎不够,他用双手紧紧的掐住黑影,深怕他是永恒的白色所产生的一个幻觉,“冷静下来,孩子,你安全了,慢一点,休息一下吧,我不会离开。”他搀扶着斯特拉走进了其中一个建筑,似乎是荒野的酒馆?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而斯特拉这个外来者显然吸引了不少的关注。
过了很久,斯特拉终于从欣喜中冷静下来,好在那个黑影也十分耐心,他一直陪伴在斯特拉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座酒馆的主人聊着天,他不知道眼前的存在是否有发声器官,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接在他脑海中回响着,斯特拉试着发出一些声音,用手势表达起来,身边的黑影显然注意到了这个,“慢慢来,孩子,慢慢来。”他示意老板端上来一些食物,耐心的看完斯特拉做完每一个手势,甚至斯特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表达准确,活着的感觉至今仍在心中回荡,“吃点吧,你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斯特拉其实并不觉得饥饿,但他享受这种咀嚼的感觉,这让他的内心逐渐鲜活起来,或许是炉火的缘故,不少黑影其实都聚集在这座建筑里,酒馆没什么装饰,只有一张吧台,稀稀落落的椅子,没有灯火却不显的暗淡,可能是没有颜色的缘故,酒馆的装饰有些单调,只有一些必须的桌椅和设备,大多数黑影都是站在那里,或是靠在墙上,慢慢的讲述着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讲述着不着边际的故事,负责端送酒水的黑影不太稳重,有的时候会不小心滑倒儿导致酒水洒在摸个黑影上,但被泼的黑影也没有恼怒,几个小一点的黑影聚集在酒馆的角落,不知道他们对着一台漆黑的机器在做些什么,每个人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实际上,斯特拉并没有分辨出来黑影们的五官,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他们的内心。
当然,斯特拉的到来显然引起了不少的议论,他们很高兴有新的成员加入他们,他们已经在这个小镇度过了无数的岁月,没有衰老,没有饥渴,每天的生活都和之前一样,酒馆里的每一个故事都已经被重复了数十万遍,就像他们每天做过的事情一样,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
黑白色的世界没有时间的概念,斯特拉只能用睡觉次数来为自己计数,他已经熟练掌握了如何在没有疲惫感的状况下睡着,懂得了如何用意识与镇民们交流,每天只是过着漫无目的的生活,他已经完全融入了黑影当中,这里或许就是天堂,斯特拉心想。
小镇里其实挺无聊的,因为没有物质需求,镇民们往往无所事事的到处游荡,斯特拉则常常沉浸在探索地图的快乐当中,只剩下几个隐藏地点了,斯特拉心想,乌多酒馆的地下酒窖,玛丽娜夫人的糖果仓库,还有教堂的秘密告解室。乌多从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地下酒窖,“天知道那帮酒鬼会对我的小可爱们做什么,他们只是把它当作饮料!给他们喝酒窖里的酒完全就是一种浪费!”说完,他就气呼呼的把斯特拉从地窖门前把斯特拉推走,“放心,我在这方面可是专家!我以前可是喝过不少好酒的,乌多!”“尤其是你!斯特拉!在浪费酒这方面你的确是专家!”
玛丽娜夫人是这座小镇孤儿院的院长,她收养着所有的孩子,每当与她谈及关于孩子们的事情时,她总能能够滔滔不绝的从孩子们的日常讲到他们过去的糗事,安东是玛丽娜夫人最操心的一个孩子,或者说也是最顽皮的那个,不过看的出来,玛丽娜夫人很关心他,“他以前想要偷偷溜进酒馆,甚至把酒藏在了床底下,天呐,天知道酒馆里的那帮混蛋会不会带坏他,要是安东以后变成了个酒鬼,我非得找乌多算帐不可。”
与玛丽娜夫人聊天是令人放松的,她会从客厅里拉出一把椅子,然后从不同的抽屉里拿出糖果,有时是饼干,然后硬塞到斯特拉的手中,“别被他们看到,斯特拉,那群小混蛋总是想找到这些糖果在哪,被他们看到的话他们会把这里掀过去的。”玛丽娜女士的糖果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哪怕斯特拉吃饱了,也会把糖果收进口袋里,玛丽娜夫人总有着不让人拒绝她的魔力。
玛丽娜夫人说话并不算流利,有时聊天会陷入寂静,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没有话可说了,只是因为玛丽娜夫人经常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的陷入回忆中,不过斯特拉也很乐于这样,他能够抽出这段时间用暗号把糖果储藏的抽屉写在桌子底下,或是打量客厅里有哪些变化,有的时候孩子们也会过来把玛丽娜夫人拉走,吵着和他们一起玩,说是一起,实际等玛丽娜夫人被拉过去之后,往往孩子们自己已经提前打闹了起来,他们都知道玛丽娜夫人不会像他们一样放开了在空地上奔跑,只是他们觉得客厅里太安静了,至少对于他们而言,安静是难以忍受的,当然,这也是为了给他们偷偷翻找糖果创造机会。
顺带一提,玛丽娜夫人知道斯特拉和孩子们的小动作,她甚至只是听声音就知道有哪个孩子不在,不过她不在意这些,或者说,她很乐于见到斯特拉和孩子们偷偷摸摸试着瞒着她的样子,后来变成了酒馆里的一件趣闻:“斯特拉试着用酒和孩子们换糖吃,要不然为什么每次他都和安东偷偷摸摸的,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口袋的糖?”以至于玛丽娜夫人真的过来询问斯特拉,还抓住安东闻他身上有没有酒味(虽然安东真的问过这个,但斯特拉没有答应)。
小镇的中央有一座教堂,小镇的教堂远远没有他在旧联邦影像上见到的那么恢弘大气,实际上,这所教堂在斯特拉看来不过是一座与钟楼相连接的斜顶房,与斯特拉曾经见过的旧联邦教堂多了不少的厚重感,墙面上没有精致的浮雕,墙外也没有飞扶壁支撑,如果不是钟楼,恐怕没有人能把教堂和民居区分开来,墙面上有些斑驳,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事实上,如果不是玛丽娜夫人每天打理着教堂的花园,这里的杂草恐怕不会比斯特拉矮多少。
这里的人们在向谁祈祷?斯特拉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这么想,旧联邦的人们为了精神上的宽慰或是为了祈求神明降下恩赐而祷告,但显然这里的人们没有这样的需求,镇民们对他说,曾经有人来过这里,然后让他们这么去建造一栋建筑,于是他们便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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