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缀满大地,却不能带来一丝温暖,冷冽的寒风仍然呼啸地掠过我的脸庞,令人瑟瑟发抖。我一个人站在庄园边缘的僻静处,凝视着悬于高空的满月,心中只有一阵阵的感叹与唏嘘。

如果星语墙的占卜魔法是真的,那不就说明,所有人的命运在出生前就决定好了吗。既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那么人生努力的意义何在。如果我注定摆脱不了那样的污名,那么拥有如此强大的帕拉丁历之力,又有什么用?

“怎么啦!一个占卜的结果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吧。”妮儿走到了我的身旁,用轻柔的语言安慰着我:“事实上莉亚自己也说了,那个结果不一定准确。”

“谢谢你的好意!我只是觉得,自己作出的一切努力,似乎原本就是梦幻泡影。”

我是真心想要谢谢她,因为这段时间里她对我的好,我全都看在眼里,可是像她这样几乎完美的人物,也不可能真正地拯救我。

“蓝翎,你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妮儿再次牵住我的手,冲我微微一笑道。

我感受到她的触碰,内心不禁一颤,但我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便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听说过四年前举办的维卡特琳娜堡大战吗?世界著名的普朗克流派玩家赫尔曼格伦德泰特靠4比0的战绩击败了对手,夺得了第一届国际源力卡牌竞技赛的冠军。”妮儿慢条斯理地叙述,这倒是令我感到一丝惊讶,没想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公爵,居然也关注这种平民消遣娱乐的游戏赛事。

“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值得敬佩的人,尽管他双耳失聪,可依旧取得如此惊人的成就。”我点了点头,毕竟很久以前在闲暇之余,我也玩过这款卡牌游戏,因此这个圈子的事情多少知道一点。

“可你知道吗?格伦德泰特在成为卡牌玩家之前,曾经是一名作曲家。从小立志成为大音乐家的他,在八岁时便已经登台演出,十三岁便担任了薇兰公国宫廷乐队的指挥师。可是他的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二十二岁那年,他被检测出急性耳神经衰弱症,终于在二十七岁那年完全失聪。你应该知道,失去听力对一个乐师是多么巨大的打击,在那之后,无论他如何殚精竭虑,都无法谱出一首完整且动听的曲子。”

“那他后来怎么就成为了卡牌玩家?”关于这位传奇玩家的过往,我倒是不甚了解。

“因为他的妻子兼表妹冯卡罗琳。在格伦德泰特浑浑噩噩的那几年,一直是卡罗琳在不遗余力地支持他,她用尽一切的柔情去治愈他,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卡罗琳本身就是一个源力卡牌玩家,她在一个下午与丈夫的对局中,偶然发现了格伦德泰特在集换式卡牌游戏方面的天赋。”

“原来如此!他还真是娶了一位贤内助。”我点了点头,依然记得在那场卡牌竞技赛结束后,格伦德泰特感动得声泪俱下,声称他最感谢的人正是自己的妻子。

“《起源》圣书上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上帝为你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你不觉得格伦德泰特的事刚好印证了这一点吗?我无意评价音乐与卡牌两个领域间的高低,但是人类在生存以外的喜怒哀乐,往往取决于你的价值观念。格伦德泰特正是在音乐之外的领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所以才会铸就他精彩的后半生。”妮儿语重心长地开导着我,不过她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所以即便你无法实现心中所愿,但是你怎么就能确定,你以后一定就不会改变想法?我相信一件事情的成败无法评定你的价值,也相信你以后会找寻到新的人生追求,就像莉亚预言的那样。蓝翎,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支持你!”

妮儿的话语充满了母性的温情,我说不感动那是虚假的,可自从母亲去世后,再没有一个女人会如此温柔地开导我。是的,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如果让我早几年遇见她的话,说不定我会热情地追求她。此时我的内心有些动容,不自觉伸手轻抚向她脸颊旁的流髻,轻声道:“谢谢你!”

“你不要再烦恼啦,想点开心的事不好吗?”妮儿突然抓住我的手,温柔地轻笑:“杜特公爵的生日宴会已经开始了,不如你陪我跳一支舞吧!”

“跳舞?我不会的。”我先是一怔,然后摇了摇头。要知道我在彼得罗夫修道院学习的那六年,很少参加过类似的活动。

“交际舞不难的,我来教你。”妮儿牵着我的手便往中庭走去,仿佛丝毫不考虑我的意见,不过我也没有表达出明确的拒绝。好吧,那就再让我的私心发作一次吧,我想接受眼前这个女孩的全部好意,因为她能给我带来快乐。

我任由妮儿抓着手拉往中庭的舞池,前方人声鼎沸,青年男女们成双结队在一起,他们亲密无间地拥住彼此,在乐师弹奏的悦音下翩翩起舞,在宽阔的院中勾勒出一幅幅暧昧的图画。

可刚走到舞池旁,一个衣着华贵的青衣男子便迎面上前,仿佛没看见我似的,直接冲着我身旁的妮儿躬身下来,行了一个绅士礼,用温柔的嗓音吐出清晰的话语:“美丽的公主啊,我有理由认为您是全场最美的女人,不知我是否有幸可以邀请您跳一支舞?”

虽然心中生出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我却没有吱声,可妮儿却是很生气的样子,她用颇为严厉的语气回绝道:“你没看见我已经有舞伴了吗,请你自重一点。”

“是我唐突了!抱歉。”青衣男人的表情一下子颓败下来,带着难看的面色从我们身旁走过。我怔怔地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却是不自觉捏紧了右手的拳头。

“不必在意,我们开始吧。”似乎是察觉到我的不安,妮儿再次用轻柔的笑意安慰着我,同时也握紧了我的左手。

“好!”我只觉得心中有暖意在流动,于是轻声答道。

妮儿笑着在舞池的一角站定,然后用她抓住我的那只手,缓缓引导着,最终令我搂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我的手缓慢移动,接受着那股美妙的触感。可我的身躯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就是这样!蓝翎,我能感觉到你的羞怯……试着忘掉这种情绪。”一只手已经攀上了我的后颈,令我的身体更僵硬了,这时妮儿的轻柔细语再度传入我的耳中,才让我稍稍安定。

我心中想着,反正已经接受了她的共舞邀请,虽然我的确不擅长跳舞,可自己选择的道路,硬着头皮也要走完,所以我决定豁出去了。于是我执起妮儿的另一只手,也学着其他男女的步伐动了起来。

我总算突破了心理障碍,可步伐依然十分生疏,不过妮儿像极了一个富有耐心的老师,她一步一步地引领着我,最终我们完成了所有的肢体动作。

一支舞终于完毕,正当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时,妮儿却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还没结束哦,刚刚只是教学而已。”

“教学?”我不是很理解。

“我们还要重复一次,这一次是检验你学习的成果。”

于是她再度与我十指相扣,我们的身躯又回到了刚才贴合在一起的暧昧姿势。这一次我终于跟上了她的基调,随着她的步伐轻轻舞动,只是我们交缠的指尖,温度不断地攀升,我们看向彼此的眼神,似乎也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虽然只有几分钟,可我总觉得是不是度过了一个世纪,一曲方才终结,而我们的步伐也同时应声而止,可我们依旧注视着彼此。数息之后,我才从紧盯着眼前女孩的状态中回过神,于是小声提醒道:“结束了!”

眼前那个紫发女孩依旧盯着我,可她的身子却突然往前一倾,接着那瓣柔软的红唇便轻轻印在了我右侧的嘴角处,那味道美妙极了,是香甜与软糯交织在一起的触感。但只有一瞬间,她便从我的嘴角离开了。

“你……做了什么?”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只是下意识地收紧搂住她腰肢的手。可她却伸出两只手指压在我的嘴唇上,示意我不要继续说下去。

“你跳得很好。乖乖在这儿等我……就一会儿!”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挣脱开我的怀抱,如同一阵风般从我的身旁逃离……

我仿佛陷入了一种呆滞,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角,那是方才被她轻吻过的地方。可她就这么消失在我的面前,不知道去了哪里,可她既然让我等,那么我便待在这里吧。

梵卓妮儿,一位尊贵无比的女公爵,还是索菲亚亲王的女儿。她拥有足以被称为绝世的容颜,毫不夸张地说,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我真的不敢相信,她刚刚居然吻了我,难道真如波恩所言,她真的喜欢上我了?可我们认识没有几天啊,我不禁怀疑,自己真的那么有魅力吗?但如果这真是一份天赐的良缘,那我又该如何应对?

我心中的烦恼不断地加重,心想或许得找个机会,与梵卓妮儿将这件事说清楚。若是放在三年前,我倒是可以直接让雅科夫皇室前来提亲,可现在……

我在焦急的情绪中等待了许久,可始终没能等来妮儿,眼看天边的夜色越来越浓,可就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时周围的人群开始噪动,一句激动的话语传入我的耳中:“快去前庭,麦卡维杜特公爵出现了。要知道像他这样的贵族,我们一年都见不上一次。”

我在这一刻猛然惊醒,由于方才一直沉沦在妮儿的柔情里,差点忘记此行的目的,我原本就是为了彻底解救亚叙角斗场的奴隶们才混入麦卡维庄园,刺杀那个杜特公爵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于是我没有多想,跟随人流的涌动快步前往了前庭的广场,只是到了那里才发现,大多数人都被拦在了广场之外,广场中央只有几个衣饰特别华丽的贵族,和将广场围住的守卫们。

我迅速用眼神锁定住正中间的那个贵族男子,因为他太引人注目了,一出场便吸引住我的目光。首先他的容貌相当英俊,甚至流露出一种阴柔之美。其次,他的身上居然披挂着一件暗紫色的魔法师长袍,衣服表面多处都挂有淡紫色的月形吊坠。以那件法师长袍散发的源力波动看,此人的源力强度至少也在六段左右。

那个贵族男人,首先就是一段彬彬有礼的开场白:“感谢各位今夜不辞辛苦,来参加鄙人三百三十六岁的生日宴会,寒舍招待不周,还望各位多多见谅!”

我没猜错,果然这个男人就是今夜生日晚会的主角杜特公爵。呵呵,三百三十六岁生日,老而不死是为贼也,你可真是一个不老不死的畜生。可我环视一周却没发现周围人群有什么异常反应,仿佛大家都习以为常,因此我不得不怀疑起这些参会之人的真实身份。然而接下来,这位杜特公爵的话语,令我震惊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表达我们麦卡维家族的歉意,我决定赠送在场的各位每人一瓶五百毫升容量的新鲜人血,这些血液全部来自鄙人名下的优质牧场。”杜特公爵用阴冷的音色轻笑道:“对了,今天晚上我还要请各位……看一出好戏。”

“太好了,公爵先生还真是大方啊,我都好几个月没碰过人血了,都快忘了那是什么味道了。”人群中传来兴奋的欢呼声,话语的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这一下算是证实了我的猜想,眼前这一群人模人样的贵族,恐怕全都是吸血鬼。

“什么好戏啊?公爵先生,别卖关子了。”那群伪装成人样的吸血鬼,其中有人开始喊话了。

谁知那个杜特公爵呡嘴一笑,他那凌厉阴冷的目光却突然转到了我身上:“难道大家就没有发现,今天晚上的参会者当中,混进去了一个奇怪的家伙?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都已经闻到他身上血液的香味了。”

杜特的话语刚刚落下,在场的人群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我,看得我不禁头皮发麻。那群人的双眸不再是黑色,而是呈现出五颜六色的样子。他们中有一部分已经显露出吸血鬼的尖牙,眼神之中尽是贪婪、疯狂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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