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都邑

三日前,朝天門

“今个我来儿~好酒上,明个我啃个大猪蹄...”哼着曲,

别看李老三背上有个大“罗锅”像个橐驼,乡里八邻的还无不羡慕的,今日听他啃个蹄,明日听他二两肉,光是那小鬼头都不知哭了多少。

朝天門地势偏僻物资难运,身为军爷总管,拨下来的款是只有李老三才知道的,年年上报不是哭穷就是没了粮,这不,正慢悠慢悠到总防置司为他那群守军兄弟求些救济

东瞧两眼,西顾四盼,二步一回头,明了没人,也不顾头才刚洗,捻点土就往脸上抹来搓去,瞥了瞥手倒不像个庄家汉子反倒像个大闺女,没了办法也不嫌脏就往那地上滚,怕被人瞧,还挑了处篱笆田,再好的衣裳也经不住他那般糟践这不皱了巴了,还不知足,抹了鼻涕,揉了揉衣裳才又不紧不慢,心安理得的进门头,发蓬乱着满面的风尘就像是走了多远似的,苦了吧唧的脸看到屋里有光反倒多了些“忧愁”在脸上,兴高采烈的走了进去。

黎总督正批着文,看见有人来立刻站了起来,瞧了一瞧却又坐了回去,低头忙碌,假装不理会。半天,他才把眼光落到橐驼上瞥了瞥,轻叹了叹,慢腾腾的说道“咋个了,咋个了,又遭饿着?你晓不晓得我着你盘穷了!你也不年轻咯,不行就退了中不中?司里是有惠民优军的政策但也经不住你这么整着,咋滴?薅羊毛滴啊?”

李老三耸了耸肩声音有些抖道“黎老爷,我的亲老爷你晓不晓得我们这些当兵的日子过得好苦”

伸出手来,李老三又开始掰扯“你看这盐巴,木材,米,油,酱醋那样不缺着的嘛”

黎总督刚吃了几口馒头正不大通气,有些噎着,正没地发泄,刚要发火,又见到李老三赖在地上,是又哭又闹一根筋的哭穷,黎总督倒也是性子足,耐心够,心思善,从自己的俸银中拨出几两来就要给他。

一见来钱,李老三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拿来便左一口“大恩不言谢”右一口“老爷真乃大善,大智,大美,大贤,大圣之人!”

别看他这样,他可是个“大文豪”平日不是知乎者也,就是这曰那言,不时鼓弄鼓弄他那新灿灿白亮亮的书册,偶尔还要写诗作赋,这不,非要写服联子说是骚人当以墨宝以赠而不失礼乎哉!

上联只见:东风,暖风,大台风,不及总督大清风

下联只见:金宝,元宝,心肝宝,不如总督大银宝

第二幕?关隘

李老三倒是得了意,走起路来前摇后摆,嘴哼着曲,倒不嫌麻烦去城南张家铺称了几坛“美人痴”,城北周家坊买了十几斤干货,城西佟家行割了数斤肉,城东顾镖司找了几名货郎,又去互市弄了数斤果蔬,别看他是个罗锅领着几名货郎,走在前面,腰板好似挺着直直的,好不得意。

回到关隘付了工钱,呼来喽啰,会儿在指挥,会儿坐在太师椅上又哼着曲

“~皇帝老子远儿~总督心儿善,今去进货来,兄弟只称赞....”

喽啰们倒也麻溜,一会儿武库就变成了菜窑子,只见又是倒水,又是寒暄。一口一个兵领老爷,叽叽喳喳半响不见停。

回到房,点着油灯,李老三在那泛黄的纸上又添又画。半晌,门口来了个年轻人,灰头土脸的穿着旧布衣,踏着个老靴子,不像是个大兵,倒是年轻嫩些,像个大户。

男人是李老三的侄儿庞大虎,李老三叼杆烟

“舅爷,咱还是弄练的啥...”

“弄练,弄练,你弄呐?”李老三扯着个烟嗓打断了他,那声气就差把血震出来。

木纳一会,庞大虎学了乖

“舅,侄儿还不是怕上头弄着咱们么”

皱了皱眉那青筋在李老三铜黄的脸上没了地藏,一股脑显的出来。“可您也不能仗着....”庞大虎没说下去。

李老三倒是急了“唉,我李老三好歹是邻里的人物,那账纸上明明白白,不信你自个瞧瞧。”那腰板是挺的直直的,说罢,不由分说的逐了客,躺在床上,想了阵,蹦哒起顺手拿起钱袋丢给了楼脚的大虎

“钱给小虎买些吃的...”

傍晚,又拿出他那亮灿灿的《论语》,子曰呼云...亦也哉了半天,是又点头又称奇,过了子夜才舍得挑掉那经半截灯草......

第三幕?燎烟

两天前,晚上,朝天门之北,白狼山。

“棱光,这仗你觉得应该怎么打?”上凶将混沌在接受完睿拉奇袭的命令后迅速找到了贰翎柱棱光大圣。

把玩着镜子一脸玩世不恭的棱光光晕绕身作为柒柱大圣第二的存在,在出征之前就被任命为西南战区的总将军,手下不仅可以调遣伍荒柱平天大圣,上凶混沌,勒凶穷奇,暴怒亲王,懒惰亲王,贪婪亲王。

他自身银衣,长袖,衣口较宽,碎镜绕其四周化羽别于肩颈,眉发皆雪白,流光溢彩,年龄与男子青年无异,身如女子轻鸿,一手镜化双刀耍的出神入画号称三百步内无死角诛杀,其招术有镜技,实技之分亦真亦幻真假难分....

那混沌状如犬,长毛四足,四翼六足,似熊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

“您要亲自上阵?”混沌扑打翅膀,虽无脸目却显惊讶之样。

“不错,明天吾会亲自出马,不过...”棱光沉默了会“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傍晚,朝天門城隘无数传单自天空中散下,上面只见:奉长生天之命,借苍天之力,移殇诸神,吾皇悲悯,百姓不杀,投降者不杀,弃暗投明者升一爵。

霎时间,朝天門人人自危,黎总督更是坐立难安一方面他书信一封八百里加急投往直隶,一方面亲往关隘督战...李老三毋庸置疑摊上了大事。

“总督你咋来了”,李老三连忙拦着将要推门而入的黎总督。

“敌人都要打上门个咯,你说呢?平日你是千方百计的不让我来看望将士们操练,说自己妙方不可外传,今天就让我瞧瞧你的成果”黎总督边说边挣开他的束缚推开了士兵所的大门。

只见三两成群吃喝嫖赌,勾肩搭背,一眼望去,尽是老弱病残,他顿觉诧异,连忙直奔武库...

推开那陈旧的木门,望着满武库的吃食,黎总督顿感无力

“我原以为你们是真缺粮缺钱,可如今.....”

他的声音几乎梗塞,身子似乎马上就要倒下,下人连忙搀扶

“滚....滚开!瞧瞧你们这个样子”

李总都指着李老三和他那群老弱病残的兄弟,斜眼一瞧,便看到了李老三胸口那本论语,快步上前便想夺去,二人不禁推攘起来

“你干哈子?干哈子?”李老三赶忙紧紧护住胸中的书

“圣贤书?!你也配读圣贤书!你的满腔经纶是为了贪赃枉法吗!!”

撕扯中,论语被撕的碎烂,颤抖着手,李老三刚想去捡就被黎总督逮了起来

“怎滴,一本书就心疼成这样?瞧瞧你们一个个,哪里像个战士?”

黎总督怒视着那群兄弟“你们的妻儿,父母,家乡将被敌人蹂躏你们指望用菜去噎死他们么”

瞧着被自己逮住的李老三黎总都更是怒火中烧,刚要动手就被庞大虎拦了下来。

“大人请息怒”庞大虎跪在李总督面前将李老三护在身后

“我知道我舅他....但如今,唯有同仇敌忾才是。”

“你呀,唉....”“好好一个状元,却遇到这么个亲戚.....唉,造孽”,李老三失神的坐在地上...沉默着

后来,黎总督号召所有的青年,汉子们连夜布置了城防,李老三也想做点补救但总督并不想理睬他,他的兄弟们都为他辩解他只是想让自个的弟兄们活的更轻松,上头拔下来的银两他的确没有贪污,一笔笔都记在账上,都给兄弟们换作了补贴、吃食和补偿家用等等....

可大敌当前为了巩固军心,他还是把李老三打入了大牢,可谁又能看得到这虚无缥缈的未来呢?

第四幕?纷戈

一天前,黎明。朝天門的关隘久违的点起了烽火。虽是黎明,冗杂的云层不肯施舍半分光点,鸦雀在空中嘶吼,嘈杂声令人烦躁。

“爹!”庞小虎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大虎,说着就想挣脱母亲谷青儿,谷青儿连忙拦着

“青儿.....”

大虎也瞧见了妻儿,攥紧了拳,步子迈了又迈,回了又回。

富察?淑青,小名谷青儿,是满人,耳有三坠,穿银白底绣团花纹常服,淡妆,头饰只有个菊花状的绒花,唯一贵重的就只是她手中的银点翠花簪,是大虎母亲留下的

二人只是望着,无言,唯有泪千行。

“给小虎儿起个字吧...小虎今才12岁,我怕...”

她紧抿着嘴唇,强忍着悲伤,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仿佛要将心中的不舍全部倾诉,泪,湿了她的眸,红了她的眼。

他的眼角也湿润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晃动,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上元甲子,肃邕永享,就给虎儿肃邕二字吧.....希望唐晓之后能国泰民安,虎儿他们能享受太平盛世。”

“虎儿,你听到了吗,等你贰拾行了冠礼你就叫庞元字肃邕,庞肃邕,知道了吗?”宁青儿摸着小虎的脑,“知道了”

“夫君,活着回来......我等你。”

黎总督下了令,老弱妇孺都往关内迁移。

泰坦大营内,“将军,他们...不愿投降”,棱光笑了笑“开战!”声音冷酷而戏谑。

流星般的石块被投石车扔向空中,划过云层,不出半霎,重重的踏向大地,将便关前的障碍,掩体,尽数踏平,造成了无数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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