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事了啊,这都是这个月的第几次死人了,最近倒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张源心里想。
香气四溢的牛肉粉出锅了,张源赶忙送了过去。那两官差三下五除二便把东西吃完了,他们刚想走,又瞟到张源在一旁弯着腰,两只手打着拱,笑意盈盈的样子。
“两位爷,这饭也吃了半年多了,这饭钱也……”张源正欲说完,却突然被打断了。
“得得得,不就是两个饭钱吗?我们给官家办事的,能少你两个臭钱?再说了,我们还是给你这破店面子,别给脸不要脸!”那个高大威武的官差叫道。刚说完,他便抬手欲打。
张三水连忙放下手中的蒸屉,跑过来打圆场:“哎呀,我家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这顿饭就当老汉我孝敬您的了。”
那高大的男人沉默不语,就摊开拍碗手掌站在那里,手上的几处伤还在冒着血,脸上带着几分讥笑的神情。张三水一看,身子更佝偻了一些,他按着张源的头,两个人一起给他鞠躬道歉:“实在是抱歉,我给您赔一个不是。”
对方依然什么话也没说,依然站在那里。张三水算是看明白了,只得无奈的从胸中拿出一块微鼓的方巾,面上仍然低声下气,那胖官差一看一把夺过来摇了摇,发现有碎银。
“才这点,哪够小爷我去疗伤?”两位官差站了起来,抬脚踹翻面前的桌子,碗筷噼里啪啦的撒了一地,汤水直接撒在了张源的裤腿上,汤中分外明显的浓痰顺着脚踝滑进鞋里。“不过看你态度诚恳,今天这事就算了!”张三水面上笑意不改,直到把他们送出街头,他才回到店中,什么也没说,又开始做起了他的早点。
“爹,这黄家大郎和二郎天天白吃白喝,又是砸碗又是骂人!那伤明明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来讹我们的。就那黄途上任半年,他们不知道强占了我们多少东西!他们哪是官啊,分明就是强盗!”张源亲眼看,他的手紧紧的握着,面上十分愤慨。
“娃啊,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张三水脸上并无丝毫愠色,拍了拍张源的背“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隔壁赵二婶她儿子上个月被拉走当兵了,这个月初七就受到了他的死询;卖菜的老王头他女儿,出嫁到隔壁兴德城途中让土匪给糟蹋了,夫家不要她,回来途中还让什么邪祟吃了。离我们这就二里地啊,老赵头去夫家寻的时候,刚好就让他瞧到了,就剩半边身子了,全尸都没有,他顿时就疯了,天天搁城门边乞食呢!你两岁那年……”
“我怎么了?”张源问到。
可张三水就是戛然而止,反过来问道:“啊?你怎么了?”他有些古怪地看了张源一眼。
“啊?”张源有些困惑,但倒也没有追究。
“好了,快去干活吧。烂摊子还要收拾,客人还要上菜。”
张源的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苦笑:“这世道要乱了呀。”
直到晚上食客散尽,张三水关门闭店,开始计起了今天的帐。
“粉三十八碗,饼九十一张……差6六百七十三文钱…”张三水忽然很想笑,没人知道为什么,包括他自己。他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入房间,在落寞中沉沉睡去。
张源将一切记在心里,一股冲劲涌上心头,他决定去一趟黄家。黄家家主黄途是衙门的判官,他一块牌子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他靠着怨判欺男霸女,勾结富商。报复?自己拿什么报复,要说自己有什么,好像也只有一条烂命属于自己了。他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顺着后院的墙壁爬到屋顶上,坐在屋脊上,明月高悬在空中,无风的夏日分外的燥热。
远处主干道中点点火光闯入眼角,微微的颤抖声传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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